他可太會說好話恭維自己了。洛施在心里莫名嗔了一句。

    “你可看過木偶戲？”洛施冷不丁的問了一句。

    “……看過的。”雖不明所以，錢衛(wèi)還是回道。

    “木偶戲中的木頭人由木偶師傅控制住，它們只是一副沒有靈魂的軀殼，面無表情、眼神空洞，沒有自己的自主思考能力。”

    被洛施這般敘述了一番，錢衛(wèi)初時還沒有感覺，眼前卻恍惚閃現(xiàn)了一瞬木偶陰森森冷視著他的畫面，現(xiàn)下身上倒是冷颼颼的。

    洛施還在說：“我記得一種秘術(shù)，能夠?qū)⒛九甲冏鰹槿?，且與常人無異。書上將其稱為‘傀儡術(shù)’?！?/br>
    “你怎么能夠保證一定是這樣？”

    洛施有些挫敗，“不，當然不能確定?！痹捯魟偮?，她又摸著下巴思索起來，“我也是碰碰運氣，昨夜誤打誤撞的與徐夫人提起了傀儡，她的反應(yīng)不一般，這才讓我能夠順藤摸瓜起來。

    “而她的身上，不是怨鬼獨有的濁氣，反倒是nongnong的木頭沉香。”

    “哦，你是靠這個分辨的？”

    “嗯，她跟你身上的味道可不一樣?！甭迨┛煅钥煺Z，又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忙轉(zhuǎn)移話題，“但傀儡術(shù)也是我在書上偶然看見的，恐怕連我?guī)煾付疾辉鴷??！?/br>
    “這么說，徐夫人應(yīng)是沒有自我意識、被人cao控的傀儡?！卞X衛(wèi)沒往心上去，只疑惑起她的動機，“那么她對你動手，是受了誰的指使？”

    洛施與其對視，兩人俱在對方的眼睛里看見了答案。

    洛施抬了抬下巴，嗤笑一聲，“看來徐太傅當日留我，就已經(jīng)抱著一顆殺人泄憤的心了?！?/br>
    雖第一時間也懷疑上了徐炳元，錢衛(wèi)卻不敢茍同洛施的想法，“還不能這么快下定論，還有很多地方說不通。比如徐夫人為何裝病，而你戳穿徐夫人裝病之事，卻是四處求醫(yī)的徐大人cao控著她來殺你，這不是自相矛盾嗎？”

    洛施沉默少頃，這一家人都太怪了。

    錢衛(wèi)又道：“如若徐大人絲毫不知情他夫人的事呢？那么在他身邊埋下傀儡，又做出病重月余的假象……”他蹙眉，“此人怕是會對徐大人不利?！?/br>
    錢衛(wèi)垂眸憂心，洛施卻不以為意，話鋒一轉(zhuǎn)，“與我有何干系？”

    她踏入徐府，是以為徐夫人飽受被鬼纏身之苦，一時興起，這才管上了閑事。

    事實證明，她曾經(jīng)奉行的道理都沒錯：因為好奇而關(guān)注、后又生出多余的同情心，最后一定會惹上一身腥。

    “不弄清楚的話，徐夫人還是會對你出手的?！卞X衛(wèi)提醒她。

    “她打不過我?！甭迨╊H為自信，“如果不是因為她只派出了一個傀儡分身，這才能從我手里逃脫。否則，她昨夜便會被我收了。”

    “那你不好奇嗎？”錢衛(wèi)依舊勸著，“她為何要殺你？徐炳元身邊為何會藏著一個傀儡？”

    洛施微笑著搖頭，“我天生便沒有好奇心。”

    錢衛(wèi)抿唇，知曉洛施還肯搪塞自己，已經(jīng)算是她最大的耐心了。

    他不言語，洛施卻不肯了，她反唇相譏，“怎么，這閑事你又要管上一管？”

    錢衛(wèi)無奈，洛施才認識他一天，這個“又”字就用的如此精辟了，“我與你不同，我天生便滿是好奇心?！?/br>
    “我看是莫名其妙的善心！”洛施輕諷，知曉他是不放心徐炳元，“這都是我們的猜測，誰知道這閑事背后的真實模樣。況且，你若是事事都摻上一腳，今日的慘態(tài)就是你日后的死狀?！?/br>
    這話說的有些狠了，一貫沒心沒肺的洛施說出口也有些后悔。但面前的人分毫未理，聲音清晰而堅定，“我做不到視而不見。”

    洛施這回是真的生氣了，大罵了一句“榆木腦袋”，轉(zhuǎn)身要離開。

    “我今夜想再探徐宅，還是翻墻去看?！卞X衛(wèi)像是自言自語，然而，洛施聽得清清楚楚。

    洛施：“你還在勸我？”

    “不。”錢衛(wèi)果斷的否認，“我只是覺得我們是朋友，想告訴你一聲。”

    “誰跟你是朋友了？”洛施咬牙切齒。

    “姑娘記性不大好，昨日在酒樓門口遇見的時候，可是你親口說的?！?/br>
    洛施：“……”

    洛施無語，原來是自己誆他付錢時隨意的玩笑話。

    錢衛(wèi)又道：“我不會為難洛姑娘，自是不會相勸。總之，這是我自己的決定?！?/br>
    洛施惡聲惡氣的回著：“若是你死在那傀儡手里，我就發(fā)發(fā)善心，勉為其難去幫你收尸！”

    說罷，她瞬間消失在視線里。錢衛(wèi)端詳著臥房的出口，仿佛要盯出一朵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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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章 道無言（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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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暗夜之中，徐宅仿佛被黑霧籠罩。徐夫人的臥房內(nèi)，只孤零零燃著一根香燭。

    徐炳元的側(cè)臉映在黑暗之中，眼神癡迷地輕拂著杜寒臘的臉龐，“我不會讓你離開我的……”

    “老爺?！惫芗业穆曇粼谂P房外響起，恭恭敬敬的，“后院出事了?！?/br>
    徐炳元動作停頓，眼神中是浮于表面的陰鷙，但因為不想擾了夫人的清靜，只得收斂所有的脾氣，躡手躡腳的出了房門。

    待他一走，裝睡的杜寒臘立時睜開雙眼。如果有人細看，會發(fā)現(xiàn)她的眼睛初時是沒有瞳仁、空洞無比的，緩上一緩，才恢復(fù)了黑如潑墨的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