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別墅已是十點(diǎn)?？蛷d的燈還亮著，陸硯的姑姑陸珠瑜窩在沙發(fā)上，穿著淺色的居家真絲睡衣，腿上搭著一條薄毯，手里一杯紅酒，正懶洋洋地翻著一本時尚雜志，腳邊是拆了一半的糕點(diǎn)禮盒，散發(fā)出淡淡的甜奶油香。

    她五官明艷，眼尾微挑，氣質(zhì)張揚(yáng)又貴氣，是那種天生就能在宴會中閃閃發(fā)光的女人。就算此刻居家慵懶，也像在為哪本雜志拍封面。

    “回來了？”她掀起眼皮瞥他一眼，語氣懶散，視線像打量一只晚歸的小動物，“再不回來，我還以為你又要夜不歸宿了?！?/br>
    陸硯沒接話，只站在她對面，神情平靜中透著難得的認(rèn)真。

    “姑姑，我有件事想請你幫忙?！?/br>
    陸珠瑜“嘖”了一聲，像聽到了什么新鮮事：“稀奇啊，居然還有我們家小硯硯搞不定的事？”

    她慢悠悠地放下雜志，坐直一點(diǎn)，眼神饒有興味：“說來聽聽，什么事能讓你‘請示領(lǐng)導(dǎo)’？”

    陸硯垂在身側(cè)的手指輕輕蜷了一下，像是做了什么決定，才低聲開口：“我有個朋友，被欺負(fù)了。”

    陸珠瑜原本端起酒杯的手頓了頓，又放下，白皙纖長的手順勢去拿手機(jī)，漫不經(jīng)心地點(diǎn)亮屏幕：“你說什么？再說一遍？”

    她語氣隨意，仿佛只是沒聽清，但眼神已經(jīng)迅速掃過陸硯的表情。

    “我的一個朋友?！标懗幹貜?fù)了一遍，語氣依舊平穩(wěn)，因?yàn)樾睦镅b了事，并沒注意到手機(jī)鏡頭早已對準(zhǔn)了他。

    “她遭到了霸凌，學(xué)校里一群人排擠她，網(wǎng)上也有人帶節(jié)奏發(fā)帖。照片、造謠都有，刪都刪不完。我查到幾個帶頭的，但我擔(dān)心他們覺得她沒人撐腰，撕破臉。她一個人扛不了太久。”

    他頓了頓，“我不想驚動爸媽?！?/br>
    陸珠瑜盯著他看了兩秒，心里小人已經(jīng)尖叫翻滾，不知道家里那群人看到小硯硯還有這一面是什么反應(yīng)，想到那畫面，她面上沒有崩住，“哎喲，小硯硯，你說的那個朋友……不會是個女生吧？”

    陸硯沒接她的調(diào)侃，只道：“我想走你這邊的關(guān)系，把這事壓下來?！?/br>
    “你這語氣，不太像求人?！标懼殍に菩Ψ切Φ乜粗?，慢條斯理地拿起酒杯，輕輕搖了搖，“還是說——你壓根不覺得我會拒絕你？”

    她的語氣半真半假，像撥一根貓須，等著看反應(yīng)。

    “她不是普通朋友。”他語氣一頓，像是把話從心口扯出來，“我談戀愛了?！?/br>
    話音落下，像一枚石子丟進(jìn)平靜水面，沒泛太大水花，甚至沒能掩蓋酒杯觸碰杯墊的輕響。

    陸珠瑜沒吭聲，抬眸重新打量他，眼神亮得像蹲點(diǎn)已久的八卦記者終于逮住一條爆料線索，語氣雖淡，神情卻透著的興奮，“所以你說的‘朋友’，是你女朋友？”

    陸硯不說話，指節(jié)輕抵褲縫，站得比剛才更直了一點(diǎn)。

    像一道無聲的默認(rèn)。

    陸珠瑜瞇眼笑了笑，笑容卻不像剛才那么明朗：“這可真有意思，你平時對誰都淡淡的，結(jié)果現(xiàn)在，居然會因?yàn)閾?dān)心自己護(hù)不住，主動開口來找我?！?/br>
    她話里有調(diào)侃，也有幾分不動聲色的試探，“小硯硯，你這……是上心了？?！?/br>
    陸硯沒有回應(yīng)，眼神卻微微一動，像一道微光，從掩著的心事縫隙里溢出來。

    陸珠瑜盯著他看了兩秒，忽然收了笑：“行吧，既然你開了口，我就當(dāng)這是‘特殊情況’，不過……”

    她伸出一根手指：“作為交換，你要答應(yīng)我一個條件?！?/br>
    “你說?！?/br>
    “我現(xiàn)在不說，等以后需要再告訴你?！彼Ａ苏Ｑ邸?/br>
    陸硯沉默了一下，點(diǎn)頭：“好。”

    她起身輕拍了拍他的肩，笑道：“我們家小孩談起感情來，還挺讓人有點(diǎn)期待的呢。家里要是知道你為了個小姑娘拉下臉來求我，得掉多少下巴。”

    陸硯垂眸沒接話，只手指輕扣褲縫，眼神深了幾分。

    她轉(zhuǎn)身回房，邊走邊笑：“行吧，姑姑寵你一回。真有人敢動你的小姑娘，那我這個姑姑，總不能坐視不理?！?/br>
    **

    陸珠瑜推門進(jìn)主臥，腳步輕得像踩在羽毛上。

    屋里燈沒關(guān)，床頭一盞閱讀燈將整個房間染得溫軟。

    丁哲敏倚在床頭，戴著金絲邊眼鏡，手里翻著一本厚書，眼神卻早在她推門那一刻就落了過來。

    “你這笑得像撿到傳家玉璽似的，是有什么好事？”他聲音帶笑，早看出她一肚子話沒憋住。

    “小硯硯找我?guī)兔α??！标懼殍ぐ丫票瓟R在床頭柜，動作利落地拉開被子鉆進(jìn)去，仰頭靠在枕上，一臉興奮，“是低聲下氣地拜托我?！?/br>
    “他說什么事？”丁哲敏合上書，取下眼鏡。

    “你是不知道他今晚那臉……”她頓了頓，瞇起眼回味，“眼神那個認(rèn)真，還不肯明說，吊了我半天胃口。最后說自己談戀愛了，我差點(diǎn)當(dāng)場笑出來?！?/br>
    丁哲敏笑而不語，等著她繼續(xù)。

    陸珠瑜說著更來勁了：“你說他為了一個小姑娘，撇開陸家那些關(guān)系，就只來找我，你說說——我是不是在他心目中地位不一樣？”

    丁哲敏挑眉，“他一向親近你?！?/br>
    陸珠瑜聽得舒坦，她側(cè)了個身，看著丁哲敏，“還有更勁爆的，那個女生，還是你們學(xué)校的。明天幫我把檔案調(diào)出來，我得看看，是哪家仙女把咱家高嶺之花給撬了?！?/br>
    “我們學(xué)校的？”丁哲敏果然來了興趣，眉峰微挑，像剛翻開一頁有意思的卷宗，“那可巧了，這事你還不如交給我——”

    “不行?！标懼殍ち⒖叹芙^，“他那點(diǎn)小情緒，我都看出來了——那姑娘對他肯定特別，他才會緊張到這份上。你說，我要是不給他辦好，豈不是讓他小瞧了?！?/br>
    “所以你這不是八卦，是護(hù)犢子？”

    “當(dāng)然。”陸珠瑜不假思索地答，隨后一歪頭，“也不妨順便八一卦，看看哪個小姑娘能讓我們家高嶺之花栽了跟頭?！?/br>
    “你這是準(zhǔn)備嚴(yán)審？”丁哲敏調(diào)侃。

    “我是得審審看她配不配我們家小硯硯?！标懼殍n了攏頭發(fā)，眼里閃著光，“要是好女孩，只要小硯硯喜歡，我肯定保駕護(hù)航，要是歪門邪道的心思……”

    她頓了頓，語氣一收，帶出點(diǎn)狠勁：“那我可不慣著?！?/br>
    丁哲敏望著她，笑著伸手替她把肩上的薄毯拉高一點(diǎn)，溫聲道：“你心里早有分寸，那我負(fù)責(zé)明天不小心‘掉出來一份檔案’，其余的，隨你?！?/br>
    陸珠瑜滿意地哼了一聲，把臉埋進(jìn)枕頭，聲音悶悶地傳出來：“不愧是我老公。”

    夜靜得剛剛好，窗外月光如水，照進(jìn)來，落在他們身上——一場風(fēng)頭未現(xiàn)的較量，正悄無聲息地拉開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