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鹿在他肩上抬起頭：“什么？”

    “所有的一切?！敝x遇說，“上次不是有人來找你說過什么？”

    江鹿反應(yīng)很抗拒，沒吭聲，但很快他聽見謝遇說，“你是從17年前穿過來的對嗎，小鹿？”

    他從來沒有和除林煊以外的所有人提起過這件事，林煊也不可能會告訴他們。江鹿身體微僵，卻還是沒說話。

    謝遇也沒有在意，他早知道江鹿會抵觸這個話題，扛著他進(jìn)了電梯，電梯門快閉合之際，隔壁那臺電梯傳來“叮咚”一聲。

    “林煊對你隱瞞了很多事。”他注視著緩慢閉合的電梯門說，“你本來應(yīng)該早就知道這些真相，你身邊并不缺愛你的人。你以為只有林煊，其實他——”

    一只骨節(jié)分明、修長有力的手突兀地從門縫插進(jìn)來，緩慢推開電梯門。林煊站在樓道，面容陰晦盯著謝遇，聲音仿如寒冰，“把他給我?！?/br>
    “林煊？”江鹿聽到他的聲音，在毛毯里掙扎著動了動，扭頭想看林煊。

    “嗯，是我?！绷朱勇曇粲行┪⒕徍停嫔脱凵駞s依舊冰冷，“外面很冷，我們回家?！?/br>
    江鹿明明應(yīng)該說“好”，但他莫名想到謝遇剛才的話，想起前段時間總有人在他耳邊說“真相”。之前只是陸覺明，后來又有了莊舒苒，現(xiàn)在連謝遇也這樣說。

    他明明早就知道這個世界的真相是什么，此時卻忽然有些茫然，到底什么才是真正的真相。

    沒等到他的回應(yīng)，林煊眸色一沉。

    “回去？然后繼續(xù)被你軟禁起來嗎？”謝遇冷冷嘲笑，不等任何人反應(yīng)，他已經(jīng)上前一拳砸在林煊臉上。

    血rou和骨骼碰撞發(fā)出令人牙酸的聲音，謝遇這一拳沒有收力，林煊也沒有避開，往后倒退了兩步，然而就算這樣，他依舊扶著門，不肯讓電梯門閉合放他們走，也沒有任何還手的打算。

    突然的顛簸讓江鹿下意識扒緊了謝遇的肩，下一瞬他就反應(yīng)過來發(fā)生了什么：“你干嘛打他？你瘋了？！”

    “早他媽想揍了。”謝遇神清氣爽，死死盯著臉上掛彩的林煊，“你太相信他了小鹿，你對他掏心掏肺，結(jié)果你換來了什么？全他媽是欺騙?！?/br>
    “你現(xiàn)在問他，他敢不敢告訴你那天莊舒苒到底對你說了什么？”

    林煊臉色愈發(fā)沉得滴水，舌尖頂了頂破皮的腔壁，眼神落在江鹿身上，右手掌心忽然傳來一股尖銳的刺痛，手指不自覺抽搐，聲音卻始終很溫柔：“小鹿同學(xué)要留下我，跟他走了嗎？”

    江鹿不自覺抓緊謝遇的衣服，閉了閉眼，剛要開口，被謝遇冷笑打斷：“不然呢？”

    林煊完全無視謝遇，目光始終看著江鹿。

    “放我下來?！苯古牧讼轮x遇的肩，讓他放自己下去。

    謝遇一頓，將他放下來。

    幸好被扛起來的時候江鹿還穿著鞋，現(xiàn)在不至于光腳踩在地上。

    他轉(zhuǎn)身看見林煊的時候愣了愣，下意識向前，小心撫摸他臉上觸目驚心的赤紅充血的鞭痕，相比之下謝遇剛才揍出來的痕跡都已經(jīng)不值一提。

    江鹿說話的聲音都變小了，語氣里滿是心疼：“你的臉怎么了？”

    為什么會有鞭痕。

    被他碰到傷痕，林煊呼吸微亂，卻沒有避開他的手，只是垂眸望著他平靜問：“你要和他走嗎？”

    只是表面平靜。

    咫尺距離之下，江鹿在他的眼睛中看到了壓抑翻涌的瘋癲和偏執(zhí)，毫不懷疑只要他點頭，林煊就會發(fā)瘋。

    “如果我跟他走了，”他忍不住問，“你會怎么做？打斷我的腿嗎？”

    “嗯?！?/br>
    “然后呢？”

    “干|爛|你。”林煊說。

    江鹿雙頰燒紅，一把捂住他的嘴，心虛看了眼謝遇。

    謝遇：“……………………”

    謝遇：“喂，你倆當(dāng)我死了？”

    林煊眼眸低垂，濕熱的呼吸撲在江鹿手心，在他轉(zhuǎn)頭看謝遇之前勾起他的注意，“騙你的。我舍不得。”他平靜說，“你會離開我，一定是我做得不夠好?！?/br>
    謝遇冷嗤一聲。

    江鹿卻想起那天傍晚睡醒后發(fā)現(xiàn)林煊在自殘時的心情，心中一悸：“不準(zhǔn)?！?/br>
    林煊望著他，眼神混沌，什么都沒說，江鹿卻從他的眼底看見了哀求，心里那桿原本就偏向他的稱偏得更加厲害，捧著他的臉撫慰吻他的嘴唇，“不離開你。不準(zhǔn)傷害自己?！?/br>
    “小鹿。”謝遇咬重他的名字在身后提醒，感覺自己像棒打鴛鴦的惡棍，即使提前知道江鹿會抵觸，還是很失望，“你為什么要一直逃避這件事?！?/br>
    “我膽子很小，謝哥?！苯箟|腳抱著林煊，讓他埋在頸窩，稍稍偏頭看著謝遇，聲音很低，“你們說的那些東西對我來說都太縹緲了，我抓不住，也不是很想知道，對不起?！?/br>
    沒有人會在被忽視將近十八年之后，還會輕易相信別人告訴他的，他看到的、經(jīng)歷的一切都是假的，雖然他們忽視他，但他們都很愛他的話。

    江鹿頓了頓，“我知道林煊不想告訴我那天莊舒苒說了什么。”

    他其實一直都知道那天林煊在騙他沒有聲音，是他聽不見，不是林煊，但他不在乎。比起那些比謊言還虛假的事實，他更想抓住林煊。

    就算被別人提醒林煊的所作所為是在軟禁他，他第一反應(yīng)還是心疼他沒有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