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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他好像有些與生俱來的霸道,明明逼著鄰居吃飯這件事是非常逾矩且尷尬的,但他做來卻顯得理所應(yīng)當,宛如就該順著他話。

    余晏在他不容置疑的目光下撇開了眼,拿起筷子,像是施舍一般將扯面吃進嘴里,吃兩口還要休息一下,喝口飲料。

    席澍腦子里莫名想:真是小孩子脾氣,要人哄著強迫吃飯。

    他前兩天將眼前這人的所有資料,包括從小學畢業(yè)照到大學畢業(yè)照都翻了遍,沒有找出任何有異樣的地方。

    席澍突然狀若無事的說:“聽說成先生出院前,主治醫(yī)生推薦你去精神科做檢查,怎么一直不去?!?/br>
    “沒必要,我并非是多重人格?!庇嚓虒⒚婢捉劳萄氏氯ズ螅耪f話。

    “可不能諱疾忌醫(yī),病人都說自己沒病的,我這里認識一家私人醫(yī)院的院長,醫(yī)院精神科在省里都排得上號,幫成先生預(yù)約去看看吧。”席澍故意從口袋里掏出電話。

    余晏以一種不容違逆的強勢語氣:“不用了,席隊。”

    他隨意問:“只是檢查下,成先生就這么忌諱嗎?”

    意識到剛剛的語氣有些過了,這位席隊的洞察力簡讓余晏微妙地有些惱怒:“不是忌諱,最近忙著修畫的事,等過段時間有空再去?!?/br>
    席澍:“是嗎?那就等你有空了。”

    看只剩碗底的一些面,余晏將筷子放下,取了張紙巾將嘴仔仔細細擦干凈。

    “我真的吃好了,咱們走吧?!?/br>
    席澍勉強點頭認可,伸手:“老板娘,買單?!?/br>
    .

    這是已經(jīng)是近深夜,平時擁堵的交通現(xiàn)在通暢無阻,席澍在看到綠燈快要轉(zhuǎn)黃時一個眼疾手快,油門一踩就打算沖過去。

    余晏身體不由自主地向后仰,手緊緊抓住門把,幽幽道:“席隊是趕著要投胎嗎,不差一個紅燈的時間。”

    席澍“咳”了聲,默默把油門松開點,“習慣了,出警開車要求效率高,忘了副駕駛有人?!?/br>
    “真是抱歉,我長得很竹竿一樣瘦,讓您看不見?!庇嚓汤洳欢〉?。

    席澍直視前方,裝作沒聽到這句話。

    十月份的西京夜間溫度已經(jīng)是偏低的了,一陣風刮過來能把人后腦勺打個靈魂出竅,席澍眼尖看到副駕駛上的人默默把挽到手臂間的袖子放下,換成雙手抱臂的姿勢。

    他單把方向盤的左手換成右手,左手滑到駕駛中控臺,cao作把所有的車窗都關(guān)嚴實。

    溫度驟升后,余晏有些昏昏欲睡,修補古畫是件很耗費心神的事,他眼皮控制不住地耷拉下來,呼吸逐漸變得均勻。

    席澍駕齡十多年,只要他想把車開的平穩(wěn)那是很輕松的事,他把油門速度又放慢,保持在一個不急不緩的速度駛向小區(qū)。

    車內(nèi)唯有輕緩的鋼琴曲在流淌,席澍對藝術(shù)半竅都不通。

    小時候老爸曾望子成龍把他送到國際大提琴家的一對一班里,妄圖他能繼承老媽的藝術(shù)天賦。學了半年驗收成果時,聽完半晌沒說話,第二天就把課給退了。

    但是此時席澍覺得這首曲子特別好聽,空曠的長夜中,嘈雜與疲憊被拋卻在車外,獨立的空間中探求片刻的寧靜。

    就這么一路無話的到了地下室。

    席澍利落地一把倒車入庫,副駕駛上的余晏并無察覺,閉著雙眼有節(jié)奏的呼吸。

    他發(fā)誓只是無意地瞟一眼,他看到副駕駛上的人眼角盈上些濕潤,像是進入深度睡眠。

    其實余晏是雙丹鳳眼,眼尾上翹,含威自怒,容易給人不好接觸的疏離感。

    不過他自身溫潤如玉的氣質(zhì)硬生生將這股冷意壓了下去,此刻閉上眼居然看起來溫軟跟豆腐一樣。

    席澍不自覺附身打量,兩人鼻尖相對距離不過兩掌,連他微弱的呼吸打在耳垂那種若有若無的熱意都無限放大。

    他壓得愈發(fā)緊了,幾乎是要將余晏整個人抵在副駕駛上,動彈不得。

    就算是睡得再沉的人被這鬼壓床一樣的姿勢鎮(zhèn)著,也要驚醒的。

    “席隊想要做什么,我可不是犯人?!庇嚓堂缘芍劬Γ曇魩е?。

    明明已經(jīng)是進入秋日,兩個成年男子的身軀互相侵壓,熱意不斷上涌。

    席澍的身體是在是有些重了,余晏微弱地推了把,仰起頭錯開兩人的視線。

    席澍看著他瘦弱的頸部,表面的皮膚薄得可憐,連伏于其下青紫的血管跳動都清晰得緊。

    他的鼻尖有顆小巧的痣,灰灰的,如果不湊近看根本看不清。席澍心尖像是被針細密地扎了一下,他倏忽起身。

    聲音有些嘶啞:“看看成先生是不是妖怪成了精。”

    余晏輕巧道:“您這身為公職人員,怎么能說寫神神鬼鬼的話,天底下哪兒有妖精?!?/br>
    席澍避而不談:“到了,你先走吧,我在車里抽根煙?!?/br>
    “碰——”

    車門關(guān)后。

    席澍把手機里的資料再調(diào)出來,手指cao作圖片放大,成聿安的資料中不論是身份證照還是說畢業(yè)照上,都沒有這顆痣。

    他近乎是失措地反復(fù)翻看。

    但是連現(xiàn)實生活中都看不太清楚的痣,更別說要拿相機拍出來,更何況照片還會進行一定的ps處理,所以這并不能成為證據(jù)。

    席澍也不知道為什么要固執(zhí)地懷疑他,畢竟科學技術(shù)都證明了兩者是同一人。

    他點燃煙。整個人倒在后背椅上,半閉著眼眸,深邃的輪廓沉入昏暗之中,只有影影綽綽的燈在煙霧繚繞中映挺拔的鼻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