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拍了拍自己毫無知覺的腿，在一旁的柴紹看到了，牽過她的手，眼里滿是痛楚。

    平陽挑起眉來對李淵以及李世民道：“如此這般，我只覺生不如死。所以，即使是一半的可能會殞命，我也甘之如飴。我已經(jīng)與徐太醫(yī)說好，待她準(zhǔn)備好就開始動手術(shù)。不管手術(shù)結(jié)果如何，與她無關(guān)。后果，我一力承當(dāng)！”

    徐清麥聽了后有些感動。

    “父皇，陛下，還請不要阻攔我?！逼疥柕溃耙舱埐灰?zé)怪徐太醫(yī)。”

    李世民之前聽過太醫(yī)院的稟告，知道若是不動手術(shù)，萬一平陽的病情惡化同樣也只能走向死亡，因此他的接受度要更高一點。

    他深深的看向平陽：“三姐，你已經(jīng)想好了？”

    平陽點點頭：“我想好了。”

    李世民頷首道：“那我沒有異議?！?/br>
    兩人都看向李淵。

    李淵看著平陽平靜卻倔強的眼神，知道拗不過她，只能長嘆一聲：“我知道了。算了，隨你罷！我去你母親的牌位前為你上柱香，讓她保佑你平安無事?！?/br>
    提到竇氏，平陽的眼睛又紅了。

    李世民的眼睛也有些酸。

    母后，母后若是在世的話……她會怪自己嗎？不，如果母親在世的話，或許自己也不會受到那么多的委屈……

    他揮了揮手讓徐清麥下去，接下來的家庭重逢，不適宜讓她參與了。

    徐清麥悄然退了出來，又回到了自己的宜春宮偏殿。

    在還沒有出最后的結(jié)果時，她還是得要“關(guān)”在這里。反正都已經(jīng)好幾天了，也不差再關(guān)個一兩天，徐清麥樂觀的想道。

    她趁著四下無人，先進了系統(tǒng)。

    看向最上方，依然是最熟悉的那一串信息，但是積分少了很多：

    id：32001

    積分：1350分

    等級：3級

    成就：初具成果的醫(yī)學(xué)熟手

    原本她的積分是三千出頭，給楊妃做完剖腹產(chǎn)之后因為是第一例剖宮產(chǎn)手術(shù)所以獎勵了三百分。然后剛才給平陽長公主做身體掃描花了六十萬的金額，以及兩千積分。

    現(xiàn)在徐清麥還剩下十幾萬的余額，以及一千多分。

    除此之外，在這一欄里多出了一個項目，是知名度。從第三級“初具成果的醫(yī)學(xué)熟手”升到第四級“小有名氣的醫(yī)學(xué)高手”，除了積分之外還有一個額外的條件就是要滿足一定的知名度。

    徐清麥記得之前的知名度一直都停留在35%的這個階段，她去西市刷了分之后，這個條條依然一動不動。顯然知名度的判定條件并不是以做多少次手術(shù)來衡量的。

    但沒想到自己被關(guān)了這么幾天，知名度竟然上升到了50%！

    徐清麥有點愕然。

    她琢磨了一下，覺得是不是因為這幾天在朝堂的幾場辯論，反而讓外科手術(shù)一下子變得人盡皆知了，而且還給外科手術(shù)爭取到了相應(yīng)的地位有關(guān)？

    自己相當(dāng)于是在帝國的最上層擴散了外科手術(shù)的影響力……

    這么一想，又覺得系統(tǒng)還是有些摳。鬧了這么大，居然才上升到了50%！

    剩下的50%得去哪兒找啊？

    徐清麥有點愁，想不到辦法索性便不想了，她迅速的點開了虛擬手術(shù)室，將身體掃描功能調(diào)出來。

    結(jié)果，依然是“請稍候”。

    徐清麥嘀咕了一聲：“不是很智能嗎？居然還要等這么久……”

    不過，心里還是高興的。她沒想到在支付的時候還可以選擇組合付款的形式，原本以為要不就純用錢，要不就純用積分。

    正在想著，就聽到“叮咚”一聲，系統(tǒng)的聲音響了起來：“您購買的身體掃描結(jié)果已出，請查收。”

    真是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徐清麥想也不想的點開那個結(jié)果，一個全息投影的畫面頓時出現(xiàn)在了自己的面前，那是按照平陽長公主的腦部掃描情況而產(chǎn)生的建模，十分清晰，還可以選擇多角度查看和平面圖。

    徐清麥頓時收回剛才對系統(tǒng)產(chǎn)生的質(zhì)疑，繼續(xù)五體投地式的膜拜。

    “要說牛，還得是你牛啊！”

    她幾乎是一眼就看到了在平陽腦部左半邊運動區(qū)域內(nèi)，有一片淡淡的陰影，系統(tǒng)甚至很貼心的為她標(biāo)成了紅色。真是因為這一片陰影的存在，壓迫了主管著左邊身體的中樞神經(jīng)系統(tǒng)！

    而且在下方還有一行小字：

    “于患者腦部中央前回區(qū)發(fā)現(xiàn)腦膜腫塊，1級，直徑32mm，請盡快切除?！?/br>
    徐清麥的瞳孔倏地收縮，她喃喃道：“太好了！”

    這說明她之前對于平陽長公主的病情診斷是正確的。

    不是中風(fēng)，也不是腦血管問題，而是腦膜瘤！

    她一時不知平陽長公主到底是幸還是不幸——腦膜瘤1級，屬于良性腫瘤，按照后世世衛(wèi)組織的統(tǒng)計，這種類型的腦膜瘤占了65%-80%左右。1級腦膜瘤不會擴散，不需要化療，只需要切除即可，切除后的生存期也在十到二十年。而從2級開始，惡化的風(fēng)險指數(shù)立刻飆升。

    這對平陽來說算是幸運。

    然而不幸的是，她的腦膜瘤生長的位置正好壓迫了運動中樞神經(jīng)，造成了她現(xiàn)在的不良于行。

    但又不得不說，還好不是生長在腦干以及顱底這樣的深部位置，不然就算是徐清麥有系統(tǒng)也絕對不敢嘗試。

    上天，終究是眷顧平陽的。

    徐清麥也不能斷定平陽的腦膜瘤是否真的與她的墜馬有關(guān)。后世對于外傷和腦膜瘤的形成還在研究當(dāng)中，但不排除有一定的概率引發(fā)。

    但不管如何，還是要做手術(shù)。

    1級腦膜瘤完全不管的話，也有惡化的可能。在輪椅上度過幾年，以及破釜沉舟的賭一把一勞永逸，徐清麥覺得平陽必然會選擇后者。

    于是，想也不想的，徐清麥將剛才的腦部掃描結(jié)果導(dǎo)入到虛擬手術(shù)室內(nèi)，用這個數(shù)據(jù)生成了手術(shù)人偶。

    她躍躍欲試的打算來嘗試一下這一例腦膜瘤切除手術(shù)。

    將手術(shù)室恢復(fù)成最原始的狀態(tài)，但保留了一把電刀和吸引器……徐清麥持著電刀，苦中作樂：“行吧，雖然依然沒有呼吸機和麻醉機，也沒有監(jiān)護儀和顯微鏡，但最起碼有了這倆。也算是有了質(zhì)的飛躍?！?/br>
    她看到商城里已經(jīng)可以兌換這兩樣，巨貴，而且還是一次性。

    徐清麥將虛擬手術(shù)室的燈狀態(tài)更改為“手術(shù)中”，開始了自己的第一次腦部手術(shù)。

    她是在“手術(shù)失敗”的警報聲中被人喚醒的。

    一次一次的手術(shù)失敗，徐清麥都麻木了。

    宜春宮的宮女看她臉色不是很好看，還以為她是因為被關(guān)著感到憂心，忙告訴她好消息：“徐太醫(yī)，您的旨意下來了！快去接旨吧！很快您就可以離開這里了。”

    徐清麥還沒反應(yīng)過來，懵懂的：“啊？”

    宮女笑道：“宣旨的內(nèi)常侍已經(jīng)到了殿內(nèi)，您快準(zhǔn)備接旨吧！”

    徐清麥這才知道，已經(jīng)快到散值的時候了，應(yīng)該是中書門下的重臣們對自己的事情已經(jīng)出了結(jié)果。她便讓宮女替自己整理衣服，然后端端正正的等待著最后的裁決。

    大概率是不會被判刑的，但逐出太醫(yī)院？或者是降職？

    徐清麥胡思亂想著，來宣旨的內(nèi)侍笑瞇瞇的將制書放到了她手上：“恭喜徐太醫(yī)，可以出宮了?！?/br>
    徐清麥打開制書一看，先省略了中書門下的一堆官職，直奔正文而去，然后大大的松了口氣，也露出了笑容。

    這封制書大意是徐清麥在江寧縣私自開展解剖手術(shù)一事并不算毀尸，因此并沒有違反唐律，但有悖于禮法，造成了不好的影響，算是過錯。但是由于徐清麥救治皇嗣有功，所以功過相抵，原本該有的封賞就沒有了，等于前幾天大半夜白干一場。

    至于徐清麥在外行醫(yī)一事，她并無過錯，有錯的是無視規(guī)矩的皇帝，所以不對她進行處罰，只是日后不能再在當(dāng)值的時候去西市出診了。

    徐清麥當(dāng)然不沮喪。

    任誰都能看出來，其實這個結(jié)果是極為偏袒她的，等于將之前諫議大夫參她的那些東西都輕輕放下了。而且她還趁著這個機會做成了太醫(yī)院變革這樣一樁大事，還將外科端到了臺面上，簡直是贏大了！

    收拾了一下東西，徐清麥高高興興的準(zhǔn)備出宮。

    唯一不舍的可能就是太子李承乾和長樂公主李麗質(zhì)了。這幾日，他們每天中午的時候都會溜到長春宮來聽徐清麥講故事，這下次故事沒有了。

    “待到殿下和公主有空的時候，可以來布政坊找我玩?！毙烨妍溞χ嗣铥愘|(zhì)的頭。

    嗯，頭發(fā)軟軟的，可愛。

    李承乾的眼睛都亮了：“那可以再吃一次烤鴨和rou夾饃嗎？”

    徐清麥豪爽的答應(yīng)下來：“必然能！”

    李麗質(zhì)估計早聽兄長說過周宅飯菜的美味，急得直跺腳：“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李承乾好聲好氣的哄她：“行，到時候帶你去?！?/br>
    告別了兩個小朋友，徐清麥終于出了宮。

    剛出奉天門，就看到騎在馬上的周自衡正佇立在宮城的城門口，翹首以盼。

    “我都快成望妻石了?！彼吹叫烨妍湥α似饋?，然后翻身下馬，將她手中的包袱給接了過來，另一只手無比自然的牽起她往馬車的方向走。

    徐清麥抿嘴一笑。

    待她到了馬車里，她還沒有坐定，就被拉入到一個炙熱的懷抱當(dāng)中，力度大得似乎想要把她給揉入自己的骨血之中。竟是周自衡也跟著進來了。

    徐清麥一怔，也環(huán)抱住了他。

    雖然被他抱得有點疼，但她完全可以理解他的心情，所以并沒有出聲提醒。

    如果這樣能讓他感到安心的話，那就讓他再抱一會兒吧。

    好在，周自衡是有分寸的，抱了一會兒后他便放開了她，然后將她從上至下的端詳了一遍，似乎想看看她這幾天有沒有受苦。

    徐清麥看著他明顯憔悴的臉，略微有點心虛的摸了摸自己的臉。她覺得自己這幾天除了吃就是睡，仿佛還胖了那么一點點。

    周自衡自然看到了她的舉動和眼神，有些好笑的捏了一下她的臉：“住得還挺舒服??？”

    徐清麥嘿嘿兩聲，趕緊否認：“當(dāng)然沒家里舒服，也沒家里吃得好?！?/br>
    她主動抱住他的腰：“我想你了，周自衡。也想周天涯了?！?/br>
    周自衡很受用，哼哼了兩聲，這才環(huán)住了她，然后在她的發(fā)心輕輕的吻了一記，喟嘆道：“你都不知道這幾天我是怎么度過的?！?/br>
    雖然說心里有把握可以全身而退，但想到有那么萬分之一的可能徐清麥會受到傷害，他依然焦灼無比，坐立難安，寧愿被關(guān)起來被參的是自己。

    他這幾天找了不少的人，先是去找了魏徵和李孝恭還有房玄齡、蕭瑀等人，希望說服他們站在自己這一邊。后來又去找了徐清麥之前救治的那些病患，比如現(xiàn)在還在長安待著的蓮娘一家，以及那個被救下來的小乞丐，甚至還有還沒有離開長安的阿史那社爾，希望他們可以站出來。

    徐清麥有點疑惑：“讓他們站出來能有什么用？”

    周自衡道：“證明自己是自愿的。尤其是唐斐和朱瑛，可以站在父母的立場來反駁身體發(fā)膚受之父母這一條。不過，后來平陽長公主出面了，就不用他們出來了?！?/br>
    徐清麥有些感動：“沒想到他們會愿意出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