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江在看我，他的臉都沒來得及紅。

    他猛地壓低聲音：“你干什么？”

    我手還捂在嘴上，一副賊喊捉賊的忸怩樣子，我疑問：“我？”

    他忽然湊近了，問我：“你又生病了？”

    我是懂順坡下驢的，所以我趕忙抓住了機會回答他：“對，嗯，是這樣的……就剛剛?！?/br>
    沒想到他回答我的謊話的方式是吻住了我。

    這是他第一次主動吻我。

    而且不僅僅是單純地嘴唇相碰，他把頭偏過去一點，加深了這個吻。

    等等，這是干什么？

    輾轉(zhuǎn)兩秒，大概是他意識到我沒閉眼睛，他猛地放開了我。

    他和我在極近的距離對視著，緊接著他解釋了他的行為，他說：“我擔心效果不夠?！?/br>
    我直直看著他，嘴里應了一聲，但又覺得他此時此刻的用意不單純。

    他的眼神里有一半是玩樂一般的情緒，就像是看到了有趣又新鮮的事情，另一半是勝負欲，很簡單的勝負欲，類似他平常就會有的那種。

    柳江是個對熟人很隨和的人，但并不代表他沒有勝負欲，他只對他在乎的事物有勝負欲。我知道他會花一整天的時間反復推敲一段編曲，也知道他會為了一個演出熬夜整晚研究曲譜，他很少看手機，也很少同人聊天，但只要他肯聊，一切話題都圍繞著他感興趣的事，他想贏得的事。

    難道說，我也是他想贏的對象？

    還是說，我是他想要贏得的對象？

    但在他一動不動看著我的眼睛里，我又讀到了些微我想說又不敢說出來的情緒。

    不過還沒等我深入思考，他便后退一步隔遠了與我的距離。

    我看到他的臉后知后覺地紅了，從脖子往上紅，燒得比滾開的水更快。

    “好，行?！彼麊问质疽庵遥樢呀?jīng)別開了，“你恢復了就好?！?/br>
    我倒是沒害羞，主要這是如常計劃里我第一次看他這樣子，蠻新奇的。

    等等，如常計劃！

    我馬上抬起臉看向他身后，led顯示屏上的紅光像一只紅色的眼睛，在我們接吻的幾十秒中一眨不眨看著我，卻在我重新抬起頭時偃旗息鼓。我看到顯示屏的光線減弱，仿佛即將入睡，忽閃幾次后，徹底閉上了眼。

    一切恢復如常。

    我沒有繼續(xù)嘗試叫醒他，同樣的，我也沒叫醒我自己，我甚至還在為一場吻沾沾自喜。

    cao場那邊傳來了廣播體cao的音響聲，我站正，把剛剛沒給來得及給他的回答重新給他。

    我說：“頭發(fā)很好，很適合你，非常適合你。”

    我敢肯定這是所有顏色里最適合柳江的，就像是黑色最適合我，不過我穿白色也不難看，就像他留著黑發(fā)時也有他可愛的地方。

    柳江看我，他臉上的紅總算開始往下褪了，看來真誠的贊美是最好的反曖昧利器。

    不過我很快發(fā)現(xiàn)他并不是因為我的贊美而退燒的，他對我說：“我們得走了?！?/br>
    我：“啊？”

    說著我就回頭看，卻見到不遠處的樓角下多了一幫人，是學生會。

    那一伙人整齊劃一戴著紅袖標，臉上是綜合了青春與陽光的單調(diào)感，秦博文正在其中，試圖和身旁的任何一個人搭上話。

    不好！

    我這個和他結(jié)過梁子的人暫且不說，柳江還頂著一頭比假發(fā)套都顯眼的白頭發(fā)呢！

    過去，我這個學生會的反叛成員容忍了他，這回可以就不一定了。

    我轉(zhuǎn)頭向柳江喊：“跑！”

    說時遲那時快，在學生會們齊刷刷看向這邊的前一秒，我倆拔腿跑了出去。雖然我倆速度都不慢，但剛跑過轉(zhuǎn)彎，我就意識到了這不是長久之計，我左手掃帚右手垃圾桶，他更不用說了，渾身上下都是金屬環(huán)，眼下跑不是萬全之策，我倆必須得選個地方躲躲。

    我倆拐到了高三樓的側(cè)門，蹲低身子，柳江問我：“你是不是跟咱們班那個學生會的結(jié)下梁子了……那個，他叫啥來著？”

    柳江居然也有記不住的人，我喘勻了氣回他：“秦博文?！?/br>
    柳江恍然大悟，但現(xiàn)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我轉(zhuǎn)頭問他：“你的課怎么辦？”

    他信誓旦旦：“我上午跟老師請假了?！?/br>
    我按著額角：“我說的是你的頭發(fā)，還有你這身打扮，總不能你下午就這么進教室聽課吧！”

    他張張嘴，然后對我說：“我的演出就是今晚?！?/br>
    “今晚？”我問，疑問時間怎么過得這么快。

    “對啊?！彼f，“你去嗎？看我演出?！?/br>
    這個問題我過去好像也被問過，我記得很清楚。

    “我去?！蔽覕蒯斀罔F。

    他好像沒想到我能答應這么快，又說：“那下午三點就要走，難道你要跟我一起逃課——”

    “好了先等等?！蔽掖驍嗨脑?，“先想想你這頭發(fā)今天藏哪里?！?/br>
    十分鐘以后，我在一樓的空教室里給柳江找了個位置。

    我們的教學樓是新建的，為了能有更好的日照情況，整個一樓都是空出來的。鑰匙在門衛(wèi)手里，不過因為有教室間的窗戶在，所以進不進去搗亂全看學生自覺。

    我們倆顯然是不自覺那一類。

    從窗戶鉆進去后，柳江蹲在靠近窗戶那側(cè)的墻面下，這個位置無論前門后門還是窗戶都看不見，我前后看了幾圈，頗感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