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中心城，第一醫(yī)院vip病房。

    “奶奶?！眴⒚鲙е鴨⒊羞M入病房，將一袋資料放在床頭柜上，“您今天怎么樣？”

    夏侯芙反應能力退化明顯，她慢吞吞地轉動眼珠，視線焦點停在啟明臉上，咽了口唾液，說：“啊，小明來了?！?/br>
    “還有小承?！眴⒚髡f，“高考結束了，我找您報喜?！?/br>
    “高考？”夏侯芙重復一遍。

    啟明耐心地解釋：“是的，以后我就是大學生了，東渡大學。”他拿起資料袋，指著錄取通知書上的四個大字，念道，“東，渡，大，學?！?/br>
    夏侯芙眼瞳明暗變幻，她擔任東渡大學正教授職位二十余年，對母校有著深厚的感情，她點頭：“好啊，好?！?/br>
    “如今東渡的環(huán)境學院長是您的學生任元知?！眴⒚髡f，“您記得他嗎？”

    夏侯芙搖頭：“不記得?！?/br>
    “不記得也沒關系，您記得我就好了?！眴⒚髡f，他拉起啟承的手，送到夏侯芙面前，“小承成績也不錯，年級二百三十名?！?/br>
    “奶奶?！眴⒊行÷暣蛘泻簦澳??！?/br>
    夏侯芙左手拉著啟明，右手拉著啟承，說：“你們是兄弟，要好好……”她皺眉，想不起常用的詞匯。

    “好好相處，我知道?！眴⒚髡f。

    “你們是親人?！毕暮钴秸f，“親人是最……信任的人?！彼⒚鞯哪橆a，“我陪不了你，太久?！?/br>
    “不提這個?！眴⒚鲗⑾暮钴降氖謹n進掌心，“奶奶，我很想您?！?/br>
    “我想看你，”夏侯芙拍拍啟明的膝蓋，“站起來?！彼灶欁缘卣f，“跑步，踢球，游泳，你小時候……”她磕磕絆絆地回憶，竭盡全力將破碎的片段拼接成連續(xù)的故事，“玩捉迷藏，我記得?！?/br>
    “你藏在茶幾底下，”夏侯芙說，“你喊我，奶奶！”她泣不成聲，“你喊我，奶奶！來抓我！”她拉著啟明的手，戀戀不舍地說，“奶奶想看見你，站起來?！?/br>
    “那恐怕，”啟明抬手，抹去夏侯芙匯聚在下巴處的淚水，他嘆氣，“我這輩子都沒機會了。”

    第26章 遺愿

    阿爾茨海默癥帶來的不僅僅是記憶減退、口齒不清，夏侯芙的性格也備受影響，她變得暴躁易怒、焦慮多疑。啟眾焱目不忍視，請了四個護工日夜照看，他下班后隔著單向玻璃觀察愛人的容顏，曾經位高權重的聯(lián)盟干部目光悲慟，疲態(tài)盡顯。

    啟明坐在啟眾焱身邊，出言安撫：“奶奶以前不是這樣的?！?/br>
    “我知道?！眴⒈婌驼f，“小芙說，等到她不認識我，她就不是她了?！彼麖目诖统鲆豁摷垼渖鲜鞘煜さ碾h秀字跡，“這是她親筆寫下的安樂申請，已經獲得批準。”他把申請書遞給啟明，右下角一個鮮紅的圓章，寫著“聯(lián)盟亡故管理辦事處”。

    “醫(yī)生說奶奶現(xiàn)在怎么樣？”啟明問。

    “中度癡呆?！眴⒈婌驼f，“她最后的愿望是想看到你站起來。”他轉頭，與啟明對視，“我把這個任務交給了你小叔?！?/br>
    啟明一愣，他記得啟寰光曾說高考過后，要送給他一份禮物，他說：“我小叔？”

    “七年前，你奶奶贊助了一個醫(yī)療實驗室，研究治愈你雙腿的方法。”啟眾焱說，“你小叔也在并行研究，他最近有了一個重大突破。”

    啟明心跳加快，掌心沁出汗液，他說：“突破？”

    “我不清楚醫(yī)學上的事?！眴⒈婌驼f，“你小叔說有七成的把握讓你站起來?！?/br>
    突如其來的好消息無異于一束月光照亮夜行旅人的前路，驚喜過于突兀，讓啟明不得不提高警惕，他點頭，鎮(zhèn)靜地應道：“好的，謝謝您?！?/br>
    “你不高興？”啟眾焱詫異地挑眉，他著實被啟明平淡的反應驚訝，“你難道不應該十分激動嗎？”

    “我很激動?！眴⒚髡f，他捏了捏鼻梁，“我可能有些感官過載了?！蓖高^玻璃，他看向病房里崩潰吼叫的夏侯芙，“奶奶也會替我高興的。”

    離開醫(yī)院，回到小院，啟明匆匆吃了兩口午飯，便把自己關進二樓工作間，他說：“小五?！?/br>
    【星星，下午好?！?5說，電腦屏幕隨之亮起，半透明的人形影像出現(xiàn)在房間中央，它給自己的形象穿了一件深綠色圍裙。

    “……這是什么？”啟明指了指圍裙，“你的新造型？”

    【圍裙，人類文化認為圍裙和賢惠勤勞掛鉤，是完美伴侶的必備單品。】05解釋，人形影像轉了一圈，張開手臂，向啟明展示它的魅力，【您喜歡嗎？】

    “我覺得你沒必要接觸太多刻板印象?！眴⒚髡f，他激動地握住兩只機械手，晃了晃，“一個好消息，我有可能站起來了！”

    【我聽見了啟老先生說的話?！?5謹慎地評估，【您真的認為您的小叔能夠破譯蓋婭的神經鎖嗎？】

    “我不知道，不過——你怎么知道我的腿是由蓋婭的神經鎖造成的？”啟明問。

    【我猜。】05說。

    啟明耐著性子等了一會兒，人工智能卻沒有下文，他追問：“你猜？”

    【是的，我猜測?！?5又不說話了。

    “你不對勁，小五。”啟明說，“你通常會驕傲地解釋你的猜測邏輯，而不是裝作毫無頭緒的樣子。”

    【我通過通信線纜覆蓋了全球的監(jiān)控攝像頭，持續(xù)兩年零四個月十七天的觀察學習，我找到了一些蓋婭的遺物?！?5說，【以及置辦了一些產業(y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