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著劉好又要哭，啟明嘆氣：“我沒有攻擊你的意思，抱歉。”他從口袋里掏出一張紙巾，遞給劉好，“別哭了?！?/br>
    劉好捂住眼睛，蹲在地上，一邊擦眼淚一邊抽噎：“我想、想有一個朋、朋友?！彼鼧O了，“沒人、和我說、話，他們都、都被陳曉磊趕、走了?！?/br>
    啟明看他實在可憐，煩躁地揉了揉太陽xue，呵斥道：“站起來！”

    劉好嚇得一哆嗦，垂著腦袋站起身，規(guī)規(guī)矩矩地站好。

    “組里一共四個人，你，我，陳曉磊，還有一個人呢？”啟明問。

    “那個人叫秦樂山，是陳曉磊的小弟?！眲⒑谜f，“他們一起欺負我?！?/br>
    劉好口中的“欺負”，籠統(tǒng)又平面，啟明無法領會具體含義，他說：“先去食堂吃飯，邊說邊聊?！?/br>
    “嗯?！眲⒑命c頭，落在輪椅后方兩步的位置。

    “往前來。”啟明說。

    劉好快走幾步，追上啟明：“你是不是很看不起我，覺得我窩囊？”

    “你想讓我回答你什么？”啟明問。

    “我，我，”劉好的眼淚啪嗒啪嗒掉落，他一邊哭一邊找了個空位，把啟明推過去，自己端著兩個餐盤去窗口排隊。

    啟明眉頭擰成麻花，在他十八年的生命里，從未接觸過如此……他不知道怎么形容劉好，琢磨半晌，也找不出一個合適的詞語概括劉好的性格。

    隨著啟明身后響起腳步聲，周圍的男人紛紛打趣調笑：“哎呀曉磊哥，容光煥發(fā)啊，看來昨晚小好哥伺候得很好?！?/br>
    “要不然人家叫小好哥呢，就是好。”一個男人伸出胳膊，拍拍陳曉磊的肩膀。

    啟明回頭，目光落在陳曉磊身上，印證了心下的猜測。

    第43章 畸形愛情

    “又是你?！标悤岳诤敛豢蜌獾刈趩⒚鲗γ?，向劉好喊道，“小好哥，給我打一份飯?！?/br>
    食堂窗口的劉好不得不把打好的兩份早餐放在一旁，重新拿起一個空盤，排在隊尾。

    陳曉磊伸長脖子，笑嘻嘻地越過五排餐桌，和另一邊靠近餐盤吃飯的男人打個招呼：“喂，兄弟，幫個忙?！?/br>
    那個陌生男人放下筷子，點點頭，抬手打翻了其中一份盛滿的早餐：“哎呀，不好意思?！?/br>
    “大少爺，你吃不慣監(jiān)獄的飯。”陳曉磊吊兒郎當地看向啟明，“就別吃了唄?！?/br>
    “這是你爭風吃醋的新把戲？”啟明挑眉，他不在乎那份飯菜，可惜辜負了劉好的心意，“把劉好惹哭，你就開心了？”

    被戳穿心思的陳曉磊臉色青黑，他惱怒地一拍餐桌，站起身，走到啟明面前，兇神惡煞地說：“你以為監(jiān)獄是你們上流人士的地盤嗎？別一副瞧不起所有人的樣子。”

    “我沒有瞧不起所有人?！眴⒚鲹P起下巴，淡漠地看向陳曉磊，“我只瞧不起你?！?/br>
    “你！”陳曉磊再一次揪起啟明的衣領，“別以為你有李展遙罩著，我就不敢動手，我會打得你滿地找牙，趴在地上求我。”

    “你盡可以威脅我?！眴⒚髡f，“而劉好永遠不會喜歡你?！彼桓_陳曉磊的手指，不屑于看陳曉磊一眼，對慌張跑來的劉好說，“慢點跑。”

    “陳曉磊！”劉好端來兩份早餐，一份放在啟明面前，一份遞給陳曉磊，“你不要欺負啟明。”

    “你吃什么？”啟明問。

    “我再去打一份?！眲⒑谜f。

    “打什么，坐下。”陳曉磊將自己面前的餐盤推到劉好面前，瞪了啟明一眼，惡聲惡氣地對劉好說，“笨死了?！彼D身去隊伍末尾，拿起一個空盤子，插隊到檔口前打飯。被插隊的犯人忍聲吞氣地后退，不敢反駁。

    啟明看著餐盤里的早餐，一個雞蛋、一個白饅頭、一塊玉米、一碟蘿卜條和一碗蛋花湯，葷素搭配，營養(yǎng)豐富，可見劉好的細心，他說：“很豐盛，謝謝?！?/br>
    “不、不用謝?！眲⒑谜f，“還有香蕉，我沒來得及拿，等會兒吃完我去拿來給你?！?/br>
    “足夠了。”啟明說，“午飯我去排隊。”

    “不不不，你不方便，我來?！眲⒑谜f。

    “留在這里，也是被陳曉磊找茬?！眴⒚髡f，劉好聞言，rou眼可見的灰敗下去，唯唯諾諾地道歉：“對不起，都是因為我。”

    陳曉磊非要擠在一張桌上跟他們吃飯，他像個討人厭的青春期男生，說話夾槍帶棒，不擠兌一下劉好不舒服，手腳也不老實，摟著劉好的腰大喇喇地揩油。

    劉好埋頭吃飯，啟明默不作聲，陳曉磊演獨角戲。

    捱過漫長的早餐時間，啟明將空盤放進收殘?zhí)?，輪椅駛向編織車間，他重新拿起織針和毛線。劉好走過來，說：“我來教你使用鉤針的技巧，用來勾出圍巾上的花朵?！?/br>
    “好的。”啟明說。

    劉好搬來圓凳，坐在啟明身邊，他小聲問：“我可以搬到你旁邊的工位嗎？”

    “我救不了你，劉好。”啟明說，“我沒有能力?！?/br>
    “我、我沒想你救我。”劉好眼眶泛紅，他匆忙地抹去淚水，“我就是、就是想和你聊天?！?/br>
    “別哭了?！眴⒚鳠o奈地說，“你想搬就搬過來?！钡匕膊康倪^分警惕，隔絕了他接觸編程的機會，令他頗感無聊，劉好的到來恰好補足了這一點，給他枯燥的生活增添一抹雞飛狗跳的趣味。

    拋開信仰、未來、人類和科技等等虛無縹緲的龐大敘事，將目光落在普通人身上，未嘗不能引發(fā)另一層深入現實的思考。啟明聽從劉好的指導，在織片上勾出一朵基礎的花朵圖案，劉好鼓掌：“很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