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星重笑道：“給我送來，屆時就叫將士們，按照族譜，挨個抄家！”

    第120章

    蔣星重話音落, 眾人面上不由露出笑意，仿佛已經(jīng)看到了大戰(zhàn)勝利的景象。謝禎對王希音道：“即刻便命人去東廠整理，給皇后送來?！?/br>
    王希音應(yīng)下，即刻便出殿命人去東廠處理此事。

    接下來, 眾人便開始詳細(xì)商討軍需、路線、糧草補給等等所有細(xì)節(jié)。余下的幾日, 養(yǎng)心殿眾人出出進(jìn)進(jìn), 時不時便去傳旨，亦或是暫時離開去部署, 完事后又返回養(yǎng)心殿。

    而這些心腹重臣，這些時日幾乎都沒有出宮，一日三餐基本也都在養(yǎng)心殿里, 同謝禎和蔣星重一道用。

    就這般整整忙碌了半個多月, 所有細(xì)節(jié)才算是敲定，并且安排妥當(dāng)。

    其中鎮(zhèn)勇軍的六萬人，已按照蔣星重的吩咐，領(lǐng)足軍需, 帶好神機(jī)翼，建立好聯(lián)系渠道，喬裝改扮，往南直隸而去。他們或扮流民, 或扮乞丐，或扮商隊，或扮游歷文人……

    天氣越來越冷，養(yǎng)心殿用上了炭火。

    這日酉時三刻, 謝禎將此次商議的最后一道政令送出養(yǎng)心殿, 眾人盡皆舒了一口氣。

    謝禎道：“諸位愛卿都想想，可還有遺漏之處？”

    眾臣仔細(xì)想了想, 隨后陸續(xù)道：“暫無?！薄皶簾o?！?/br>
    話至此處，謝禎看向蔣星重，伸手在桌下握住了她的手，而后對眾人道：“那么皇后明日入鎮(zhèn)勇軍，明日夜里，鎮(zhèn)勇軍主力軍，按計劃開拔?！?/br>
    眾臣聞言起身，向蔣星重行禮，齊齊朗聲道：“臣等愿皇后娘娘，旗開得勝，凱旋而歸！”

    蔣星重亦起身，抬手免禮，神色間亦綻放著灼灼光彩，擲地有聲道：“待鎮(zhèn)勇軍凱旋而歸，本宮與陛下，定與諸位愛卿，共飲慶功酒?！?/br>
    謝禎看著蔣星重，唇邊一直含著笑意。待蔣星重話畢，謝禎對諸位心腹大臣道：“國丈明日亦要離京，為鎮(zhèn)勇軍保障糧草軍需。這段時日，諸位愛卿殫精竭慮，且抓緊出宮，養(yǎng)精蓄銳。待此事畢，朕定論功行賞?！?/br>
    眾人行禮謝恩，陸續(xù)離開養(yǎng)心殿。謝禎也示意恩祿帶著殿中眾太監(jiān)和女官出去。

    殿中只剩下謝禎和蔣星重兩人。

    謝禎轉(zhuǎn)向蔣星重，彎腰伸手，將蔣星重的雙手握在掌心中，緊緊握住。

    他看著蔣星重的眼睛，忽地笑了，啞聲道：“此去不知多久……”

    他雖是笑著說的，可聲音很輕，蔣星重的心忽地一抽，好似被一個大手狠狠捏了一把，跟著便覺鼻子有些酸。

    他們都知道戰(zhàn)場兇險，都明白此行兇險，所以蔣星重也不愿過度渲染著即將分別的悲傷氛圍。

    她強(qiáng)壓下心間酸澀，硬擠出一個笑臉，對謝禎道：“你我都是看重家國勝過自己的人，暫時分別，是為了大昭臣民更好的未來。你且安心坐鎮(zhèn)順天府，只有你運籌帷幄，我得勝的幾率才會更大?！?/br>
    謝禎看著她笑開，隨后點頭。可頭都沒點完，他卻忽地側(cè)頭，似是在隱藏什么，未及蔣星重看清，他已伸手一把將她抱進(jìn)了懷里，緊緊擁住。

    火熱的體溫瞬間便將蔣星重席卷，這般兩心相印的緊密，叫蔣星重心間生出深深的眷戀，伴隨而來的還有無盡的安心。蔣星重雙臂緊緊環(huán)著他緊窄的腰，腦袋枕在他的肩上，久久不愿離開。

    風(fēng)險與危險都顯而易見，說再多都是徒勞，他們沒有多言，只這般緊緊地相擁。

    不知過了多久，謝禎本抱著她的左臂，緩緩松開，手從她肩頭滑過，捧起了她的臉頰，重而熱烈的吻在她唇上落下，蔣星重閉上了眼睛，頃刻間便沉淪進(jìn)他如洪水決堤般的濤濤熱情中……

    成親半個多月，蔣星重并不知他還有如此失控和熱烈的一面，他所有的擔(dān)憂與不舍，都以這樣的方式，熾烈地告訴了蔣星重。這一夜紅燭帳暖，那燭火搖搖曳曳，仿佛一盞長明之燈，久不見平息……

    她不知是何時在謝禎懷中昏睡了過去。成親這么久以來，她每一夜都睡得很好，可是今夜，睡得卻并不好。睡夢中，時而是前世的兵荒馬亂，時而是身披鎧甲的戰(zhàn)場廝殺，時而得見征戰(zhàn)勝利，時而又見一敗涂地……

    她頻頻半醒，醒后便下意識去抱謝禎，想更多地記住在屬于他的氣息。

    第二日，蔣星重還是寅時三刻，便自然醒來。

    她睜眼的瞬間，便對上謝禎那雙狹長的丹鳳眼，正靜靜地望著她。眼下又出現(xiàn)了淡淡的烏青。

    蔣星重問道：“你沒睡嗎？”

    謝禎伸手撫摸她的鬢發(fā)，只道：“睡不著。”她今日便要入鎮(zhèn)勇軍，今夜便要領(lǐng)軍開拔，他如何能睡得著？

    蔣星重心知他的憂心，輕嘆一聲，抬頭在謝禎唇上輕輕落下一吻，對他道：“我們都要保重！可好？”

    謝禎握住她的手，拉進(jìn)自己懷里，認(rèn)真應(yīng)下：“好?！?/br>
    即便他們想多溫存一會，可現(xiàn)實并不給他們更多的時間。相擁片刻，二人便從榻上起來，喚了女官進(jìn)來梳洗。

    梳洗后，蔣星重再次換上了盔甲。謝禎親自幫她系好盔甲外的罩衫，隨后命恩祿拿來裘衣穿上，牽起蔣星重的手，同她一道出了養(yǎng)心殿。

    天還未亮，謝禎和蔣星重上了備好的轎子，一路往宮門處而去。

    出了內(nèi)宮門，要隨同蔣星重同去的傅清輝，已經(jīng)牽馬等在外宮門處。

    轎子落地，在眾太監(jiān)手中昏黃的燈籠光線中，謝禎將蔣星重送到了馬旁。謝禎看向傅清輝，叮囑道：“清輝，你要替朕，護(hù)住皇后！”

    傅清輝斂袍跪地，鄭重道：“臣定以命相護(hù)！”

    謝禎彎腰，親自將傅清輝從地上拉起來，拍拍他的肩，再復(fù)叮囑道：“你也要保重！”

    傅清輝應(yīng)下。謝禎看向蔣星重，目光久久難以收回。

    蔣星重沖他一笑，隨后一躍上了馬，從謝禎手里接過了韁繩。傅清輝亦上馬。

    蔣星重垂眸望著謝禎，就這般靜靜對視好半晌，她忽地拉轉(zhuǎn)馬頭，一聲清脆的“駕”響徹宮道，便同傅清輝一道縱馬離去。

    謝禎扶手站在原地，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蔣星重的背影，看著她，直到消失不見。

    不知過了多久，恩祿躬身行禮道：“陛下，皇后娘娘心地良善，吉人天相，天佑善人，自會平安無事?！?/br>
    謝禎的胸膛一起一伏，隨后嘆道：“是啊……”上天既然能給她夢中預(yù)警，那定然也會護(hù)著她平安無事。

    蔣星重和傅清輝一路縱馬疾行，天剛剛亮，便已抵達(dá)順天府郊外的鎮(zhèn)勇軍軍營。

    哨兵一見兩人縱馬前來，立時提高了警惕。待二人走近下馬，方才看清來者是蔣星重，哨兵立時朗聲，大喜道：“蔣兄弟！你回來啦？”

    看著熟悉的面孔，蔣星重笑道：“是啊！回來了！”

    那哨兵看著傅清輝打趣道：“喲，這位兄弟又是哪位？也是來咱們軍中歷練的嗎？”

    “他??？”蔣星重回身看了傅清輝一眼，隨后朗聲回道：“他是錦衣衛(wèi)指揮使傅清輝，此行隨我出任務(wù)?！?/br>
    “哦豁！”幾位哨兵立時面露訝色，跟著笑嘻嘻地行禮道：“見過指揮使大人?！?/br>
    傅清輝笑著免了禮。

    說話間，張元乾已小跑著迎了出來，見到蔣星重的瞬間，立時跪地行禮，“臣張元乾，拜見皇后娘娘?！?/br>
    話音落，幾位哨兵詫異看向蔣星重，臉色都變了，怔怔地望著。

    蔣星重確實不想繼續(xù)在軍中隱瞞身份，這也是她之前便同張元乾說好。便佯裝不見，免了張元乾的禮，三人邊大步地往里走，蔣星重邊道：“集結(jié)全軍至點將臺前。”

    張元乾中氣十足地道一聲是，即刻便將身邊人前去敲鼓。

    那幾位哨兵目送幾人走遠(yuǎn)，隨后詫異看向?qū)Ψ?，一人問：“守備剛喚蔣兄弟什么？”

    另一人道：“皇后？”

    隨后幾人齊聲驚道：“皇后！”

    待蔣星重、傅清輝和張元乾等三人站上點將臺時，已有不少人來到點將臺前，剩下的人正陸續(xù)往這邊跑。

    蔣星重對張元乾道：“不必刻意宣揚我的身份，但也不必刻意隱藏?！?/br>
    張元乾抱拳行禮，鄭重稱是。

    鎮(zhèn)勇軍訓(xùn)練有素，短短兩句話間，全軍已集結(jié)完畢。安安靜靜，整齊劃一地排列在點將臺前。

    傅清輝看著鎮(zhèn)勇軍的面貌，心間生出濃郁的敬佩之情，忽地就對此戰(zhàn)充滿了信心。

    見人已齊，蔣星重從懷中拿出謝禎給的圣旨，隨即高舉，朗聲道：“諸位將士，在下蔣星重，奉皇帝圣旨，出任鎮(zhèn)勇軍統(tǒng)帥！”

    眾將士早已和蔣星重熟識，對此無有不服，立時便振軍行禮，“拜見元帥！”話音落，遠(yuǎn)處山間群鳥振起，下一瞬便又安靜至只聞風(fēng)聲。

    蔣星重目光從眾將士頭頂掃過，隨即朗聲道：“爾等，乃我大昭精銳，帝寄厚望！如今，大昭有危困之局，唯有爾等可平！但，此戰(zhàn)非常戰(zhàn)，斷不可泄露半點風(fēng)聲，爾等心需有備！如人泄密，本帥與皇帝，定追究到底，施以軍法，禍及九族！”

    眼下尚不能說偽裝叛軍一事，保險起見，只能等離京之后。

    眾將士齊聲道：“軍令如山！軍令如山！”

    蔣星重聽著這震天呼聲，滿意點頭，隨即振臂一呼，高喝道：“整軍待發(fā)，今夜開拔！”

    第121章

    眾將士聞言, 振奮高呼，聲聲震耳。

    蔣星重的目光掃過點將臺下的萬千將士，唇邊不由掛上笑意，胸膛亦不住地大幅起伏。鎮(zhèn)勇軍, 這些大昭的好兒郎們, 定會同她一道, 解開大昭最后一個危局！

    如若她和謝禎的此次計劃成功，不僅會徹底掘了建安黨的根, 還會擊殺扎默齊，重創(chuàng)土特部。此后的大昭，必會迎來幾十年的和平, 這幾十年, 足以讓她和謝禎再圖變革！

    待將士們逐漸安靜下來，蔣星重朗聲道：“今夜開拔，今日不cao練，諸位將士們, 各自回去準(zhǔn)備，解散！”

    話音落，整齊肅穆的隊伍這才松散了下來。

    看著蔣星重和傅清輝、張元乾一道走下點將臺來，魯仲、高孝義、常文英等之前整日和蔣星重廝混在一起的將士們立時圍上前來。

    蔣星重立時笑開, 不等她說話，尚不知她真實身份的幾個弟兄們，無比歡喜道：“阿滿，就知道你非池中物！這么快, 你就是咱們鎮(zhèn)勇軍的統(tǒng)帥了！”

    又一將士搶著道：“剛才阿滿拿出圣旨的時候我都驚了！心里頭那個興奮呢, 心怦怦亂跳！”

    魯仲等三人忙相視一眼，生怕這些不知真相的弟兄繼續(xù)換皇后娘娘小子, 連忙單膝跪地，行禮道：“臣等拜見皇后娘娘！”

    此話一出，那幾位不知真相的將士愣住了，“什么皇后？誰是皇后？”

    蔣星重也不解釋，只彎腰笑著將魯仲等人拉起來，笑道：“既來了鎮(zhèn)勇軍，那我便是鎮(zhèn)勇軍統(tǒng)帥，兄弟們無須以皇后相稱?！?/br>
    魯仲等人行禮道：“是?！?/br>
    方才一位說話的將士，立時苦著個臉，看著蔣星重道：“什么皇后??？統(tǒng)帥您別嚇我。”雖還一頭霧水，但阿滿是不敢叫了。

    魯仲等人這才笑著解釋道：“統(tǒng)帥姓蔣啊，是咱們明威將軍之女，你們還沒反應(yīng)過來嗎？統(tǒng)帥這半個多月不在，是同咱們陛下大婚去咯！”

    其他不明真相的將士立時愣住，詫異地看向蔣星重。而蔣星重，也不多說話，只看著他們笑，笑意坦然。

    好半晌，將士們見蔣星重沒反駁，方才意識到魯仲說的是真的。一時不知該怎么辦才好？

    正欲行禮，卻被蔣星重抬手阻止，道：“誒！我不是說了嗎？我來鎮(zhèn)勇軍就是統(tǒng)帥，你們平時怎么對待統(tǒng)帥就怎么對待我。行軍打仗的，總以見帝后之禮，實在不便?！?/br>
    眾人這才罷了行禮的心思，只撓頭笑著道：“統(tǒng)帥，您藏得可真夠深，我們是一點沒看出來?！?/br>
    一旁的傅清輝看向蔣星重笑了。她即便穿上男裝，穿上鎖子甲，可女子的特征依舊格外明顯。纖細(xì)的聲線，不似男子般硬朗反而柔和秀美的五官，比之男子更顯嬌小的身姿，無一不再告訴他人她是女子。

    可鎮(zhèn)勇軍就是無人懷疑她的身份，無人懷疑過她是女子。無他，是因她能力出眾，全然服眾，根本沒有因為她的性別而受半點限制。所以，哪里是她藏得深，而是她太不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