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篇新聞報道的信息量很大。

    青越科技最初是以韓章的名義創(chuàng)立的, 這篇報道里也挖出來路辰煥才是背后真正的老板，還有他們幾個兄弟聚會的照片，路辰煥“欺壓”韓章的場景, 一眼看上去就是偷拍的。

    路辰煥是路家大少爺?shù)纳矸荼煌诹顺鰜?。九年前路辰煥在酒吧里被拍下來的照? 當時的相關(guān)報道, 什么知情人士說法的截圖，通通都在上面。

    除此之外, 配圖還有他和溫越當年在訂婚儀式上的照片, 不算清晰, 但也很容易認出來。

    溫越立刻給路辰煥打了電話過去。

    “你沒事吧？”

    “我沒事?！?/br>
    兩人同時說道。

    “好，我這邊先想辦法撤掉?！睖卦叫纳晕⒎畔聛硪恍?，沒再多說就掛了電話。

    雖然查出幕后黑手這事也很重要，但現(xiàn)在迫在眉睫的是盡快把新聞撤下來。

    新聞上有不少屬于小道消息, 不能作為有效的證據(jù)，頗失真實性, 這點可以作為請求撤稿的正當理由。

    溫越立即聯(lián)系科技頭條的人, 對面卻只是敷衍，說會反應(yīng)情況, 卻不回答她具體時間。

    她心中一沉，打算直接出門奔向科技頭條總部，這時候顧霜華 打了電話來。

    “越越, 你那邊需要幫忙嗎？”

    顧霜華在新聞圈里的人脈還算廣，七拐八彎地托人，順利把文章給撤下來了。

    只是時間已經(jīng)過去近半小時，即使文章撤下來, 對方的目的也已達成。

    信息如雪花一般散出去，現(xiàn)在不僅是業(yè)內(nèi), 其他地方也開始了相關(guān)的討論，輿情火速蔓延。

    青越科技上個月在金融科技峰會上算是出了一波風頭，路辰煥在網(wǎng)上小范圍火了一下，甚至有了一些粉絲，他之前的一些公開視頻，包括“螢火”plus2.0的發(fā)布會視頻，都被整理出來。此刻曝出這種消息，粉絲們肯定要去查證。

    路辰煥和溫越的關(guān)系，溫越曾經(jīng)的身份也被人扒出來了。溫越當年確實是離開了路家，和路辰煥解除了婚約，可現(xiàn)在青越和ud卻有合作。

    在明知對方是吸毒犯的情況下合作，當真是為了賺錢，什么底線都沒有？

    外界對此議論紛紛。

    好在ud是一家網(wǎng)絡(luò)安全公司，林緲迅速安排人手開始定位水軍，但還需要一些時間。

    應(yīng)急處理完后，溫越再次和路辰煥視頻聯(lián)系。

    “會是誰？”溫越率先想到一種最大的可能性，“就是裴天旭吧？反正你現(xiàn)在對他而言又沒有利用價值了，這么做無非是想拉ud下水?！?/br>
    她說這話的時候，表情卻是充滿質(zhì)疑的，顯而易見對這種說法不太相信。

    路辰煥說出了她心中所想：“可是只要我們盡快撇清關(guān)系，群眾就遷怒不到ud頭上，損失終歸不會太大。他廢這么大勁搞我，不可能僅僅想要ud損失這一點，即使他再不爽，也不會做這么虧本的生意?！?/br>
    他頓了頓：“除非……他知道我用他的量子計算機資源幫了你們?！?/br>
    溫越目光一凜。

    這種可能性微乎其微。

    tsctm算法開發(fā)的整個過程，除開他們幾個之外，沒有人了解的很詳細，包括那幾個多年的朋友。

    迄今為止，對算法內(nèi)容有了解的，還有量子計算項目組的成員?，F(xiàn)在項目才立項不久，項目組總共九個成員，也是從ud建立初期就來的，其中任何一個人，都想不到他們背叛的理由。

    在購買量子計算機的過程中，她也是謹慎至極，為了保證算法不會泄露，在面談的時候都是簽訂了保密協(xié)議的，而且這幾家廠商背后的資方都并不比裴天旭差，不至于會被對方威逼利誘毀約。

    “可如果不是裴天旭的話，那還可能會是誰？”溫越蹙眉。

    路辰煥陷入沉思。

    青越科技創(chuàng)立至今不過兩年多的光景，雖有競爭對手，但造這么大的聲勢，想要置他于死地的，他一時半會兒還真想不到可能是什么人。

    不過對面既然放了當年訂婚宴上的照片，還是有助于框選范圍的。當時錦城有頭有臉的家族幾乎都有來人，好在他記性好，打算把這些人一一寫下來，安排人查他們有沒有在競品公司的，或者和競品公司有關(guān)聯(lián)的。

    路辰煥語氣有些艱難：“阿越，現(xiàn)在當務(wù)之急是發(fā)布公告，把你我的關(guān)系撇清，把青越和ud的關(guān)系撇清?！?/br>
    雖然有官方的藥檢結(jié)果在，但當年沒有讓大眾相信的事情，現(xiàn)在又怎么能輕易讓人相信呢？退一步說，就算沒真碰，哪怕是動過這樣的念頭，都是罪不可恕。

    現(xiàn)在還不能澄清，要澄清當年的事情很麻煩，路辰煥手中唯一留下的證據(jù)就是衣領(lǐng)攝像頭所錄制的視頻，以此來證明他潛入毒窩是為了查真相，而不是動了吸毒的念頭，很是牽強。

    而且，若是澄清這件事，就意味著會暴露他和溫越現(xiàn)在的實際關(guān)系。

    裴天旭必會勃然大怒，極有可能會想方設(shè)法使絆子，在回收量子計算機的時候做手腳。無論輿論再如何發(fā)酵，青越的損失也遠遠不及十倍量子計算機的價格，畢竟青越的估值都遠沒有這么多。

    除此之外，還得考慮此事會暴露他們當年對真相的所知程度，周冀那邊正查到關(guān)鍵時刻，不能打草驚蛇，裴家和路博濤要給他們制造麻煩，也很難對付。

    溫越沉默片刻：“好，我這邊開始寫發(fā)言稿……今晚就發(fā)布?！?/br>
    她頓了頓，語氣有些澀然：“阿煥，委屈你了?！?/br>
    路辰煥故作輕松：“小意思，這有什么委屈的?！?/br>
    路辰煥陷入此番輿論危機之中，青越科技頓受重創(chuàng)，不到半天時間，數(shù)家合作方都要求解約。

    溫越因和路辰煥的關(guān)系被牽連其中，兩家公司合作的“螢火”plus自然也受到波及，不過好在“螢火”本身是tob的產(chǎn)品，當時合約條款溫越安排人優(yōu)化過，違約要賠付巨額資金。而且業(yè)內(nèi)對ud的信任還是很深，沒有這么輕易地被打破，都處于觀望狀態(tài)。

    目前唯一的麻煩是，“沙棘”的云計算加密系統(tǒng)因為使用了“螢火”plus2.0，開始被莫名帶節(jié)奏，說使用“沙棘”就是在支持吸毒者，陷入被水軍圍剿的局面。普通群眾很快就被帶動起情緒，紛紛要求退款。天黑之時，應(yīng)用商平臺上的申請退款請求數(shù)已經(jīng)創(chuàng)造了歷史記錄。

    溫越不禁后悔在最初的時候，對路辰煥下手太狠。按照他們最初簽訂的協(xié)議，路辰煥出事影響了“螢火”以及相關(guān)產(chǎn)品，也要巨額賠償，這筆賬要走在明面上的，還得想辦法拿出一筆流動資金來。

    溫越寫完公告后，林緲那邊已經(jīng)完成了對水軍的定位分析。

    她走進溫越辦公室，面色凝重：“這些水軍有很大一部分和之前裴天旭常用的相同?！?/br>
    知己知彼，百戰(zhàn)百勝，瑯華擅于用輿論造勢，林緲這兩年也會關(guān)注，安排人查水軍，同樣的水軍很可能會復(fù)用，她就把信息留下來，以備不時之需。

    若是造成影響太大的，她會匿名給受害方提供水軍信息。比如之前那家被瑯華利用的機器人公司，最后創(chuàng)始人被逼來跳樓的，其實林緲也把水軍信息匿名提供給了對方，可惜對方在受到重創(chuàng)之下萬念俱灰，對伸出的援手視而不見。

    但這種情況是少數(shù)，畢竟ud也自顧不暇。

    溫越差點失聲：“怎么可能？”

    她額前冒出層層冷汗：“除非他知道阿煥幫了我們……難道是之前我去硅谷之時的行蹤暴露了？”

    但她立刻否認了這個想法。稍微想一下就知道，如果ud沒有能證明實力的東西，不可能因為leanard幫忙引薦，hazel就直接把量子計算機給ud。

    兩人對視了一眼，都明白彼此的意思。

    當所有可能性都排除過后，剩下的就必然是真相。

    這些從公司創(chuàng)立以來就追隨她的骨干們，若有人生了異心，對她們而言無異于是晴天霹靂。

    林緲咬咬牙：“查?！?/br>
    未等溫越出聲，路辰煥一個視頻電話打過來。

    她看了眼林緲，接起電話。

    出現(xiàn)在頻幕里的，不止有路辰煥，還有付東至。

    兩人的臉色都不太好。

    在聽完溫越和林緲這邊的推斷后，付東至艱難地開口：“恐怕不是你們的人泄露的。而是龐師……龐祝?！?/br>
    溫越和林緲紛紛愕然。

    付東至開始解釋。

    一個月前，龐祝把最后幾次模擬人格的內(nèi)容提前做好，就出國去做康復(fù)了。

    付東至那邊為他聯(lián)系好了療養(yǎng)院，安排人護送他過去后，和他唯一的聯(lián)系，就是發(fā)消息去慰問。

    付東至在高校，身上有科研壓力，前段時間因為開發(fā)tsctm算法耽擱不少，得趕進度，近來又臨近期末，事務(wù)繁多，自然沒有時間精力去關(guān)注太多，開始時還每天發(fā)消息，后來就隔兩三天才一次。

    龐祝那邊總是說他一切都好，付東至也就不疑有他。

    而三天前，付東至接到了療養(yǎng)院的電話，對面說到結(jié)算日期，因為病人提前離開，又聯(lián)系不上，預(yù)付的款會直接退到他的賬戶上，他才知道龐祝原來早已不在療養(yǎng)院。

    付東至連忙打電話給龐祝，語音卻提示對面已關(guān)機。他以為龐祝是因為身體原因想不開，差點飛到當?shù)厝缶胰肆?，最后還是有校友告訴了他消息，說見到過龐祝，他才知道對方已經(jīng)回國。

    幾經(jīng)輾轉(zhuǎn)，他終于在剛才找到了龐祝，在路上攔住他。

    可對方說要去的地方，竟然是瑯華旗下的辦公樓。

    付東至最初也不敢相信，以為龐祝只是想用量子計算機資源而已，祈禱著他是用另外的借口，沒想到對方直接承認，他已經(jīng)告訴了裴天旭，就是因為從路辰煥這里使用過量子計算機，一人做完了所有模擬人格的內(nèi)容。

    付東至問，他有沒有告訴裴天旭路辰煥在做什么，對方沉默不回答，從這個反應(yīng)里，付東至就知道答案了。

    付東至低下頭：“對不起，是我考慮不周?！?/br>
    他面色憔悴，語氣沮喪，他在一天之內(nèi)受到了雙重打擊，既遭到了一直信任之人的背叛，又連帶坑了朋友。

    路辰煥在旁邊拽緊了拳頭。

    其實之前每次見面的時候，他都能感受到，龐祝對編程的熱忱已經(jīng)遠遠超出了正常范疇，哪怕是他這種從小對計算機癡迷的人，也達不到那種程度。

    上次龐祝問能否繼續(xù)使用量子計算機資源的時候，那語氣確實有問題，他應(yīng)該警覺的，但他卻疏忽大意了。

    一陣沉默后，林緲率先開口：“事已至此，再后悔也無濟于事，現(xiàn)在想想該如何解決。”

    四人把目前的情況總結(jié)了一番。

    裴天旭那邊既已知曉路辰煥用他的量子計算機寫了算法給ud，必然不會善罷甘休。

    路辰煥雖已經(jīng)把使用痕跡清理干凈，可龐祝是否留有其他證據(jù)，尚未可知。計算資源在調(diào)用的時候不可能避免被龐祝那邊看到。他直接截圖的話，這邊能監(jiān)控到，這點倒是沒有，可對面若是通過外部拍攝錄像，他們就無從得知了。

    對于此事，法院肯定會有傳票發(fā)過來。

    路辰煥最初和裴天旭簽訂合同的時候，說自己一個人不一定能忙的過來做這個模擬人格，或許會找其他人來一起做，裴天旭雖沒有否決，但卻要求路辰煥使用量子計算機開發(fā)其他東西的時候，不得找其他人來幫忙。

    之前溫越找姜哲幫忙，找出了一切有風險的因素，路辰煥在cao作的時候已提前規(guī)避，只要路辰煥能證明付東至和林緲沒有參與研發(fā)算法，官司贏下的幾率很大。

    林緲這邊倒還好，以龐祝那邊的權(quán)限，就算能看到有其他人參與研發(fā)，也無法證明其中有林緲。麻煩的是付東至那邊，他和龐祝平日里關(guān)系甚密，前期付東至帶著他熟悉cao作，后期也時常會和他討論，期間他若是有錄像或者錄音，后果不堪設(shè)想。

    可無論成功與否，打官司這件事，必然會消耗路辰煥的時間精力，讓他無暇顧及青越，還會影響青越的形象。

    青越又沒有足夠深厚的根基，經(jīng)此一遭，搞不好會破產(chǎn)。

    至于當年之事，路辰煥還是不能澄清。

    現(xiàn)在裴天旭只知道他給了ud量子計算的算法，最多當他失心瘋，明知道溫越不會原諒他，還這么腆著臉上去，所以選擇公開他曾涉險吸.毒的事情來打擊他，以此來報復(fù)。

    若是澄清，那么對方知曉他們一開始就在演戲，目的就是為了暗度陳倉，這種情況下的憤怒，會比上面的還要更高一階，還有裴家和路博濤那邊的麻煩加在一起，他很難承受得住。

    “先發(fā)布切斷關(guān)系的公告吧?！甭烦綗ü首鬏p松道，“我估算了一下，今天到現(xiàn)在為止，青越的虧損也還沒過億，這點我還是能承受的住?！?/br>
    林緲面色猶豫，付東至也沒有立場說話。

    溫越率先開口：“行?！?/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