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沈九星垂眸看著這行字，心說還他媽沒看出來，就你臉皮厚這事，路過的螞蟻都該看出來了。

    ‘比較厚’這個說法還是有點(diǎn)謙遜，要是搞個‘臉皮最厚的人’評選大賽，顧妄絕對斷層出道。

    沈九星指尖懸停在手機(jī)屏幕上空，不知道該說些什么，想把對方推遠(yuǎn)點(diǎn)，結(jié)果人家毫不在乎，就是賴著不肯走。

    也沒那么無語，就是……不習(xí)慣。

    沈九星煩躁地擰起眉，沒回消息，直接把手機(jī)扔回抽屜里。

    徐晴還在講課，嘰里咕嚕的數(shù)學(xué)符號回蕩耳邊，根本聽不懂半個字。

    沈九星從課本里翻出幾張作文稿紙，盯著那空白的綠色框格，太陽xue又開始隱隱作痛。

    媽的，剛才怎么就被那幾張毛爺爺蠱惑，莫名其妙答應(yīng)了征文的事？

    他根本就沒收錢，五百塊原封不動還給了汪婷佳，但一來二去鬼使神差的，他就從‘不寫征文’，變成了‘周五早上先交一份初稿來看看’。

    議論文，三千字起步。

    沈九星冷著臉，對著作文稿紙看了半天，最后摁開筆桿，數(shù)著格子，往第一行正中間懟了兩個字，‘生命’。

    ……然后就這么干坐到下課鈴響。

    顧妄高調(diào)地結(jié)束罰站，從后門進(jìn)來，沈九星一把抓過稿紙，揉成一團(tuán)直接丟進(jìn)垃圾桶。

    還生命呢，他死了算了。

    *

    周四下午，正課上完，最后一節(jié)又是體鍛。

    教室里空了大半，頂燈也被關(guān)掉了，講話不用壓著聲音，鬧哄哄的。

    二班占籃球場施行輪流制度，體委李江洋這周已經(jīng)去占過一次，所以這次只負(fù)責(zé)喊人。他穿著sao氣的熒光橙球服，趴在窗邊催促：“走了妄哥，孟子占到位置了！”

    顧妄正站在教室最后面，仰頭看著天花板，食指在開關(guān)處嘗試著撥動幾次，最后一排頂燈亮了起來。

    他手里抓著根水筆，往座位走：“今天不打了，你們?nèi)??！?/br>
    李江洋差點(diǎn)驚掉下巴：“你不打？？？”

    “有事兒?！?/br>
    “什么事兒能比體鍛課重要??？”李江洋往地上砸了幾下籃球，試圖勾起顧妄的興致，“走吧走吧，一班那幫孫子還等著打比賽呢，缺了你可不行。”

    顧妄舉起幾張紙，在李江洋面前一晃而過，沒等人看清就收了回來：“看見沒？寫東西呢，這叫創(chuàng)作，很高級的?！?/br>
    李江洋：“？”

    正好于誠換好球衣走回來，李江洋連忙喊他：“大誠你評評理，妄哥說他不去打球，要創(chuàng)作?！?/br>
    于誠一臉見怪不怪的表情：“啊，那咱們走吧。”

    李江洋：“？？？”

    “妄哥最近天天這樣，而且那幾張紙寶貝得很，誰也不給看，我問了好幾次都被拒絕了?！庇谡\搭上李江洋的肩膀，但是李江洋又高又壯，兩個人看起來有點(diǎn)滑稽，“男人真善變啊……心碎?！?/br>
    “……”

    一米九幾的男生被拉走，窗戶口瞬間亮堂起來。顧妄四下看看，周圍的位置都空著，整個角落就剩下他和沈九星。

    他心情頗好地抖了抖稿紙，吹聲口哨：“兄弟，忙什么呢？”

    沈九星煩得很，沒接話。

    這兩天他東拼西湊，又是翻課本，又是查手機(jī)，找了幾段名人名言，勉強(qiáng)把開頭和結(jié)尾填上了——現(xiàn)在的問題就是中間那2600字，要怎么在一夜之間自己寫完。

    他本想直接上網(wǎng)找篇范文抄一下算了，但又意識到這是正規(guī)比賽，到時候抄襲被發(fā)現(xiàn)，汪婷佳估計也要擔(dān)責(zé)。

    這種時候他甚至有點(diǎn)羨慕顧妄。

    那天的一千字檢討，顧妄簡直就是行云流水，一氣呵成，雖然質(zhì)量沒法保證，但速度擺在這兒，沒寫過百八十篇都練不出來。

    對此，顧妄本人也表示：“無他，惟手熟爾?！?/br>
    沈九星按了按太陽xue，聽見顧妄說：“汪婷佳到底跟你說什么了，最近怎么總愁眉苦臉的。”

    沒收到回應(yīng)，顧妄也不惱，自己又換了個話題：“哎，猜猜我手里的是什么?！?/br>
    他把稿紙推過去，在沈九星眼皮底下晃晃。

    沈九星感覺自己好不容易構(gòu)思出來幾個字，都被這人晃沒了：“……別放我桌上，拿回去。”

    “你就沒有一絲絲好奇嗎？”

    “沒有，謝謝?！鄙蚓判菍e人的事是真不關(guān)心，而且他也聽過顧妄和于誠的對話，“你不說是創(chuàng)作機(jī)密，不能給人看嗎。”

    顧妄：“別人是別人，你是你啊。”

    沈九星的筆尖一頓，在稿紙上暈開一個小黑點(diǎn)，他提起筆，重新把那個字寫好。

    顧妄自己先憋不住了，獻(xiàn)寶似的說：“其實(shí)這是一份我精心準(zhǔn)備的，演講稿?！?/br>
    “演什么講？”沈九星下意識看了眼手環(huán)，確認(rèn)最近沒接到過新任務(wù)。

    “關(guān)于我們?yōu)槭裁匆钪?，生活的美好之處，以及，致敬偉大的生命?！鳖櫷f，“正能量深度好文——《生命的意義》?！?/br>
    沈九星：“……生命？的意義？”

    “對，耗時十個小時，匠心獨(dú)運(yùn)，保證聽完就重拾信心，再也不想死了?！鳖櫷f。

    自從那天遲到被抓，沈九星神色不對，他就決定開展一次生命教育，鼓勵對方，遇到挫折也要勇敢地活下去。

    他好我也好。

    顧妄大手一揮，展開稿紙，清了清嗓子：“《生命的意義》。作者：顧妄。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