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天的時候，駱華特意又來六中找了他一次。

    他一改初見時目中無人的矜持，著裝正式，等在二班后門口，無比誠懇地向顧妄發(fā)出二次邀請，問他需不需要自己這位金牌教練。

    當時顧妄正在給沈九星上藥。

    駱華眼睜睜看著顧妄拿著根棉簽，像在修補什么易碎的頂級文物，擦得無比認真。一道小破口愣是折騰了半天，才有空回頭看自己一眼。

    “抱歉，該說的我那天都說清楚了?！鳖櫷Z氣平淡，“更何況我同桌傷得很重，我一直非常后悔。”

    駱華又貼了個冷屁股，一直到走出六中都沒想明白——他同桌受傷到底關自己什么事？

    沈九星也想到那天的場景，道：“我聽說駱華確實很強?！?/br>
    顧妄：“再強也沒用。”

    沈九星：“你不想要老師？”

    顧妄摸了摸鼻尖。

    “其實是想的?！彼恢烙浧鹗裁矗坪醵虝合萑肓嘶貞?，“但不需要他這樣的。拋開人品不談，駱華的風格和我在現(xiàn)實世界里接受過的體系相差太遠，強行融合沒用好處，反而容易打亂思路，說到這……”

    他舉起手里的《數(shù)競好題集》，“反而是這本上的題目質量更高，做起來很爽?！?/br>
    沈九星不太理解他們這種做題的快感，他補課的時候只想死。

    顧妄還沉浸在夸贊中：“而且你看看這些題，都是純手寫的題干，分類分塊。不知道是不是原著沈九星整理的，真的特別用心?！?/br>
    沈九星叼著冰棍，莫名感受到一絲不爽。

    他睨了眼顧妄，再低頭看看自己手里卡住的高二基礎數(shù)學題，更覺弱智。

    顧妄說了半天，察覺到他的安靜：“怎么了？有哪道題不會做？”

    “沒有。”沈九星不是很想承認。

    顧妄直接把他的數(shù)學書撈了過來。

    “這個嗎？排列組合？”

    “……我自己再看看?！鄙蚓判菦雎暤溃疤唵瘟?，浪費你時間。”

    顧妄笑了：“想什么呢，我喜歡給你講題啊?！?/br>
    要不是他當年走的競賽招生，其他科目學得都不怎么樣，他真想直接包攬沈九星的補習工程，把整個高中的知識點全部講給他聽。

    沈九星湊過去，后門口兩顆腦袋慢慢挨到一起，低頭看題。

    *

    下午放學，孟乙航背著書包走到走廊，又折回來喊：“沈哥，有人找！”

    “誰?。俊鄙蚓判沁€沒說話，顧妄先跟著往外看。

    “是我是我。”葛昊瘦小的身影從窗口探進來，“九星，你最近有空嗎？”

    “有?！?/br>
    葛昊開門見山：“那你找個時間跟我回曉露巷看看吧！”

    曉露巷，就是六中后門對面那條破舊的小巷子，原著沈九星以前住的地方。

    “你搬走之后爺爺一直想你，嘴上不說，但行動上特別明顯。”葛昊說，“這幾天旁敲側擊地來我家打聽，逮著我媽就問學校的事兒……哎，老頭就是傲嬌?！?/br>
    沈九星：“……”

    原著的他在這兒還有個爺爺？

    沈九星猶豫片刻，點頭：“行，我直接跟你過去。”

    顧妄單肩背上書包，笑著拉他：“我也一起，多個人沒關系吧？”

    曉露巷和曉禾巷遙遙相對，一樣的荒蕪，甚至似乎更加破敗幾分。地上堆著rou眼可見的塵土，每戶人家各自用泥墻分隔，黃昏下顯得有些蕭條。

    上一次來還是在剛剛穿越的時候，轉眼已經幾個月了。

    葛昊和他們一起走到某間破房子前面，停下腳步，示意他倆進去：“我就不去了，免得我媽又催我回家?！?/br>
    顧妄提著一袋從校門口水果店買來的水果，抬手敲門。

    “誰啊……”

    門里響起一道顫顫巍巍的聲音，過了小半分鐘，鐵門終于被打開，出現(xiàn)一位身形瘦弱、滿頭銀發(fā)的老婆婆。

    老婆婆有些眼花，布滿褶皺的手摘掉老花鏡?？辞迨巧蚓判牵n老的臉龐上瞬間綻開笑容，聲音也高了一個調：“哎喲，是我們九星回來了！”

    沈九星抿了抿唇，嘴里說出的稱呼有些陌生：“奶奶?！?/br>
    奶奶笑得彎起眼睛，嘴邊露出兩顆深深的酒窩。她拍拍沈九星的手，又看向顧妄：“這個是……？”

    “我是他同學，您喊我小妄就行?！鳖櫷⒖陶f。

    “哦，是你！”奶奶恍然大悟，“你把九星接去的對吧？這么多天了，一直沒有機會謝謝你……”

    顧妄：“您太客氣了，是我應該做的?！?/br>
    “哎，哎，快點進來?！蹦棠踢B連點頭，側身讓開路。

    房子面積很小，進門的客廳也就擺的下一張四方餐桌和幾個柜子，剛好夠他們幾個站著。

    奶奶走到一間關著的房門口，大聲朝里面喊，“老頭子！九星和他同學！”

    房間里傳出悶悶的聲音，像在賭氣：“九星是哪個？不認識?！?/br>
    “……”

    奶奶嘖了一聲，覷著顧妄的表情，明顯是怕沈九星難得交到的朋友會覺得不自在，“他就這脾氣，不是真的生氣……”

    顧妄歪頭，眉眼間流露出笑意，像是很懷念。

    他說：“沒事兒，以前我家里老人也是這樣，我倒覺得很熟悉?！?/br>
    奶奶歉意道：“跟小孩子似的。”

    顧妄笑著搖頭，跟在沈九星身后推門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