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實在是……很有畫面感。顧妄任由想象力狂奔了一會兒, 最后差點坐不住, 艱難地控制思緒：“啊, 洗澡的話，那就、就不視頻了吧?！?/br>
    他換了個坐姿, 努力聊一些根正苗紅的東西, “剛才累死我了你知道嗎，江志峰晚上不是去跟這邊的老師喝酒了嗎？喝完回來拉著我叨叨數(shù)競技巧, 還說給我偷了套這邊的數(shù)競教材，前言不搭后語的，在我房間坐了半個多小時，趕都趕不走……”

    沈九星無意識點了點頭。

    點完想起對方看不見，他低聲道：“嗯。”

    顧妄又說：“看了下車票，明天我中午十一點就考完了，火車竟然是下午三點！太遲了，早點倒還有一班十二點半的，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候補上。”

    “天氣預(yù)報還說下午有雷陣雨，希望別影響行程?！?/br>
    “這兩天我都在z省最好的那所高中，感覺學(xué)校還行，食堂就一般般。那個糖醋里脊，燒得實在是……”

    這人話很多，而且沒什么營養(yǎng)，都是些瑣碎的廢話。

    但沈九星沒有打斷。

    他就這么靜靜聽著，偶爾給出一些單音節(jié)的回應(yīng)。等到顧妄把經(jīng)歷翻了個遍，實在講不出什么了，他才緩緩開口：“顧妄?！?/br>
    “嗯？”顧妄立刻回應(yīng)。

    男生連尾音都是陽光干凈的，沈九星低頭看了眼自己的手，沾滿骯臟的塵土。

    “我……”他說，“其實我……”

    他說不出口了。

    喉嚨又干又澀，像是被巨石堵住，根本呼吸不到空氣，也發(fā)不出聲音。

    顧妄等了半天沒等到后文，輕笑起來：“怎么，想我了？”

    ……想。

    沈九星攥著手機的手垂落在身側(cè)，按下掛斷鍵。

    淋浴室裹著濃重的霧氣，水流自上而下不斷沖刷過全身，沈九星右手握住美工刀，猛地扎進左肩，拉開一長道傷口。

    很疼，疼到幾乎暈眩，但是也麻痹了其他痛苦。他控制不了，只能用這個方法。

    鮮血淋漓。

    *

    次日中午十一點整，模擬聯(lián)考結(jié)束，一屋子數(shù)競生紛紛走出教室。

    顧妄趴在窗臺邊，還在不斷刷新車票信息。

    十二點半的班次依然顯示售罄，無法候補，顧妄嘆了口氣，深深覺得鐵路局辜負(fù)了他一早爬起來收拾行李的努力。

    他甚至還向江志峰致電，提出‘坐飛機回去’這一具有建設(shè)性的意見。

    “坐什么飛機，你知道有個東西叫經(jīng)費預(yù)算嗎？”江志峰難以理解，“我看你長得像飛機。”

    顧妄：“……”

    江志峰又說：“沒事干就在附近逛逛街，難得出一次省，旅游倆小時也好。”

    好什么啊。

    沈九星不在，他只覺得干什么都沒興趣。

    顧妄又想到昨晚那個電話，沈九星突然掛斷，八成就是想他，又嘴硬得不肯承認(rèn)。

    但承不承認(rèn)也好，話多話少也好。反正只要是沈九星，什么反應(yīng)他都覺得可愛，無非就是小刺猬的正面和背面，都是他。

    顧妄勾起唇角，給對方發(fā)去‘考完了’的消息，等了等，沒收到回復(fù)。

    估計還在上課。

    顧妄百無聊賴地收起手機，正好見兩個穿著校服的男生從身邊經(jīng)過，他上前打了個招呼：“哎，你們好?！?/br>
    “你好。”兩個z省數(shù)競生上下看看他，“好像從來沒見過你？”

    顧妄自我介紹起來：“對，我外省的，s市?！?/br>
    其中一個男生有點好奇：“s市的，為什么要來我們z省考模擬？你哪個學(xué)校的？”

    “s市六中?！?/br>
    倆男生對看一眼：“沒聽說過?！?/br>
    “沒事，現(xiàn)在沒聽說過不要緊。”顧妄謙遜地說，“等這次全國聯(lián)賽考完你們就認(rèn)識了，因為我會是第一名?！?/br>
    “……”

    顧妄：“對了，要不要我給你們簽個名？以后肯定用得上，最起碼能賣個好價錢。”

    倆男生面無表情，在心里瘋狂吐槽，s市的人都這么不要臉的嗎。

    ……真是民風(fēng)彪悍。

    顧妄的簽名遭到婉拒，他也不氣餒，反正這也不是他本意，本來只是想禮尚往來客氣一下：“那個，其實我是想問問，你們這兒有沒有什么值得逛的店？就那種土特產(chǎn)什么的?！?/br>
    倆男生明顯不是愛逛街的類型，面面相覷一陣，又拉了個女生過來。

    女生經(jīng)驗老道，上來就問他：“給誰買？父母同學(xué)還是對象？”

    “對象?！鳖櫷嗣羌猓滩蛔N瑟，“準(zhǔn)確來說，是我未來男朋友?！?/br>
    “……”

    女生給他寫了張字條，上面是幾家店的名字。據(jù)說這兒手工藝品比較出名，而且年輕人都喜歡。

    他照著字條，把那幾家店逛了個遍。

    顧妄很挑，嘴也毒，選來選去把幾個老板都折磨煩了。最后好不容易選到心儀的，時間竟然真過了兩個小時。

    他心滿意足地站在收銀臺前結(jié)賬，剛拿上禮品袋，手機震動起來。

    是孟乙航的電話，顧妄接之前掃了一眼，沈九星還沒有給他回復(fù)消息。

    右眼皮忽然狠狠跳了一下。

    “喂，哪位？”顧妄接起電話，夾在肩膀和耳朵之間。

    孟乙航的聲音難得嚴(yán)肅：“妄哥，是我，出事了?！?/br>
    “沈哥突然暈倒了，現(xiàn)在正在醫(yī)院接受檢查?！?/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