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奕愣了下，胸膛劇烈起伏，抓著江子珩的手臂，平復(fù)片刻才勉強開口：“我的印章……是不是你拿的？”

    嚴(yán)煜聞言淡淡挑眉，卻只是看著江奕，并沒有開口。

    江奕一口氣堵在胸口，瞇起眼，指著門口冷聲道：“出去。”

    嚴(yán)煜點了點頭，轉(zhuǎn)身的時候深深看了江子珩一眼，從大開的房門走出去。

    江子珩盯著他的背影，心臟莫名其妙跳的飛快，他低頭看了江奕一眼，緊張地咽了口唾沫，大步追了出去。

    “嚴(yán)煜！”江子珩不敢大聲說話，壓著嗓子喊他，“等一下！”

    對方抱著胳膊立在旁邊，好像早就等著他一樣，沖他抬抬下巴。

    江子珩舌根都開始發(fā)麻，跟著他走到旁邊的轉(zhuǎn)角，在對視的瞬間，大腦突然一片空白。

    “印章……”他聽到自己的聲音抖的很厲害，訥訥地響起來，“是你拿走的嗎？”

    嚴(yán)煜垂眼看著他，他和嚴(yán)煜的身高差距并不大，但這道視線帶來的壓迫感卻尤為深重，仿佛他們兩人一個飄在云端，另一個卻深深陷在污泥里。

    “江子珩啊，”他聽到嚴(yán)煜嗤笑一聲，鼻音里是nongnong的諷刺，“你是天真呢，還是真的傻？”

    錚的一聲，一直緊繃在江子珩腦袋里的那根細弦終于徹底斷開，耳邊嗡鳴不止，他木然抬起頭，眼前無法聚焦，看著嚴(yán)煜嘴唇張張合合，卻完全聽不到聲音。

    印章呢？

    印章去哪里了？

    黑暗像漲潮時的海水，迅速從四面八方向他逼近，江子珩睜大眼絕望地后退，耳廓卻不斷地響起一個聲音，那聲音鋪天蓋地席卷而來，充斥著他周圍的每一個角落。

    是嚴(yán)煜寡淡的，充滿了不耐的聲音：“不是在你手里么？”

    轟隆一聲巨響，江子珩渾身一顫，蹭地一下坐起身，在桌角的鏡子里看到自己煞白的臉色。

    雨水在窗戶上唰唰流墜，他和鏡子里的自己對視片刻，終于勉強緩過神來。

    屋內(nèi)寂靜一片，江子珩能清晰地聽到自己急促的砰砰心跳聲，嗓子眼也一下一下地跳動，他長長呼出一口氣，起身去開窗戶。

    雨點夾著風(fēng)吹進來，江子珩深吸一口氣，過往種種又在眼前的雨幕里浮現(xiàn)出來。

    他撩了把頭發(fā)，風(fēng)吹過額角細密的薄汗，江子珩猛地打了個寒顫，總算是徹底清醒過來。

    “……跟走馬燈似的?！彼匝宰哉Z一樣地做了個評價，關(guān)窗戶轉(zhuǎn)回身，正準(zhǔn)備收拾東西，冷不丁瞥見門口站了個黑黑的人影。

    “我靠，”江子珩嚇了個半死，后背貼在玻璃上，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問，“誰啊？”

    “我，”那人往前走了一步，輕輕咳了一聲，“大半夜的還不睡覺?！?/br>
    江子珩一口氣差點沒緩過來，跌坐在椅子上，喘著氣說：“爸，您大半夜的出來溜達什么啊。”

    “我有病啊大半夜出來遛彎，”江奕走進來，坐在他的床側(cè)，“我是聽你這邊兒有動靜才過來的，怎么回事兒？”

    江子珩靠在椅背上，微弱燈光映著他的臉龐，增添了一份詭異的頹靡。

    “沒事，”他輕輕抽氣，平復(fù)飛快的心跳，“睡不著，起來吹會兒風(fēng)?！?/br>
    桌角的小臺燈只夠照亮江子珩跟前的一小塊地方，他抬眼看過去，雖然眼前漆黑一片，但他覺得自己在黑暗里對上了江奕的視線。

    “……爸？”江子珩輕輕喚他，“您怎么了？”

    “那是什么，”江奕扯了扯身上的外套，聲音輕飄飄的，“怎么還懷舊起來了？”

    “什么？”江子珩愣了一下，低頭掃過桌面，一個日記本被攤平擺在桌上，在本子的左上角，一個瘦長的立方體藏在陰影之中。

    他掩飾什么似的頓了頓，左手悄悄滑過去握住印章，鎮(zhèn)定轉(zhuǎn)頭道：“碰巧翻到了，順便看一看?！?/br>
    江奕沒說話，屋內(nèi)落針可聞，寂靜半晌后，他突然很輕地笑了一聲，嘆道：“這本子我記得，你高二的時候送我的生日禮物，后來你高三過生日，我又給送回去了?！?/br>
    這話要是放在平時，他們父子兩個能繞出一段相聲來。但現(xiàn)在……江子珩捏緊了印章收回手，擠出一個頗為勉強的笑容：“就是那個，質(zhì)量還挺好的?！?/br>
    江奕咳了一聲，又陷入沉默里。

    “是不是他啊，”風(fēng)夾著雨水狠狠拍在窗戶上，幾乎要掩蓋住江奕微微顫抖的聲音，“嚴(yán)煜?！?/br>
    雨下了一夜都沒停，江子珩深吸一口氣，帶著滿身潮氣進了公司。

    大概是陰天的緣故，前臺的兩個小姑娘也有點沒精神，跟他有氣無力地打招呼：“老板早上好?！?/br>
    江子珩頂著兩個大黑眼圈走過去，渾渾噩噩點頭：“早上好。”

    辦公室的窗戶捱了一條細縫，雨后清新的空氣從縫隙里溢進來，屋內(nèi)隱約泛起細微的涼意。

    江子珩癱坐在椅子里，眼皮沉的厲害，腦子卻活躍的很，昏昏沉沉，就是無法安心入睡。

    他嘆了口氣，強撐著精神坐起來，伸長胳膊去夠桌上的鼠標(biāo)。

    落地窗明凈透亮，能看到細密的雨絲浮在空氣中，牛毛般斜斜地向下落。

    隨手?jǐn)R在旁邊的手機又閃爍起來。

    江子珩遲鈍地拿起來，看清名字的時候瞇了瞇眼，清了嗓子接起來：“喂，于總早啊。”

    第21章 貓

    “早啊?！庇诃Z聲音輕快，笑意盈盈地說，“昨天走的也太突然了，我們總共都沒說幾句話，什么時候有時間，我請你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