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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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薇不動聲色地下了地,往柜子處走去。就在她要打開柜子時,她左手一錯,迅速擰開門把跑出了房間,并在離開的房間的瞬間反手關(guān)上了門。 她背靠著房門平復(fù)情緒,未料眼前的景象令她一愣。夜里熄了燈,小樓四面卻有光。這些光不來自壁燈,而來自墻壁上鑲嵌的夜光石。每隔五步便有一顆夜光石,墻面上的鏡子倒映出夜光石,使得夜光石的數(shù)量翻了倍,藍瑩瑩的光照亮了整棟樓。 白薇往樓下大廳望去,廳內(nèi)的鳥巢靜悄悄的,黑莓應(yīng)該已睡熟。她想了想,繼而順著二樓的走道往前走。黑莓說過,諾蘭也住在這一層。窗外的眼睛到底是什么,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鳥居?她直覺有必要將此告知諾蘭。 然而下一秒她又猶豫了,諾蘭值得信任嗎?如果那只眼睛就是他的手筆呢? 這個念頭一起,她便覺得整個人xiele力。她從未覺得如此疲憊,像跑在一條沒有盡頭的長路,到不了終點又回不到起點。 怎么辦呢? 離開鳥居的念頭在她腦海中竄起,可下一秒又被她否決。她走出了這幢房子,又該去哪里?鳥居甚至是獨立于多倫的一個未知空間,門外的世界是她所不能想象的。 她坐在了樓道的地板上,茫然又無措。她仰著頭,后腦勺抵著護欄,望向小樓的穹頂。 穹頂外,繁星漫天。 滿天星輝璀璨卻照不到她這一處角落。 怔然中,她左手側(cè)的房門開了,有光從門內(nèi)灑出,光中站著諾蘭。他穿著睡袍,披散著頭發(fā),正向她看來。 “怎么坐在地上?”諾蘭問。 白薇不答。這會是一個很長的回答,她不知從何說起。 “諾蘭,”好半天,她開了口,“我的房間外有一只眼睛?!?/br> 諾蘭看上去有些驚訝:“眼睛?在這里?” 白薇點頭。 “不可能?!敝Z蘭蹙眉,“那些‘眼睛’進不了鳥居。” 白薇抿了抿唇,不說話。 “你先起來?!敝Z蘭向白薇伸出手。誰知她睬也不睬他伸出的手,兀自抱著膝蓋,姿態(tài)防備。 諾蘭嘆了一口氣,索性將她抱了起來。小小一團,輕的像一只貓兒,看上去乖巧極了??娠@然這只小貓不像他以為的那樣聽話。 白薇瞪圓了烏溜溜的眼,立刻掙著要從他懷里下來。 “別動?!敝Z蘭低聲說。 “你說的眼睛,是什么樣子的?” 白薇知道掙不過,于是別過頭悶聲道:“很大一只眼,半個眼珠子有窗口那么大,一眨不眨地盯著我?!?/br> 諾蘭沉吟半晌,抱著她走到了二樓的盡頭。他單手推開走道盡頭的窗,曲指敲了敲窗欞。不一會兒,窗外的空氣一陣流動,一只半人高的大眼睛出現(xiàn)在了眼前。 白薇驚詫得說不出話來。 “是它嗎?”諾蘭問。 那大眼睛見了諾蘭,似有些瑟縮,眨巴著眼不敢靠近。 諾蘭對白薇道:“這不是我們之前在瓦多佛莊園見過的‘眼睛’,它是我們居住的地方,或者我們該叫它‘鳥居’?!?/br> “你不是好奇為什么鳥居能隨處浮動嗎?”諾蘭說,“因為鳥居本身就是一個會浮動的生命,不過它的年紀很大了,這些年浮動的時候不多了。喔對了,它也來自東國,在你們的國家,人們叫它‘蜃’?!?/br> 蜃?白薇努力在記憶中搜尋了一番,隱約想起蓮夫人曾與她說起過這種古老的生物。夏茵之北,有氣名蜃,其形不定,變化多端,喜食夢境,天真爛漫。 “整條街,包括我們所住的房子,都是蜃的一部分?!敝Z蘭繼續(xù)說,“你剛剛是不是做夢了?這些年,這里安靜了些,我和黑莓是不做夢的,鳥居自然覺得寂寞。難得來了客人,還是會做夢的客人,它大概激動了,這才嚇到了你?!?/br> 白薇看了看窗外碩大的眼睛。此刻再看,這眼睛再無半分嚇人,反倒像個氣球,呆頭呆腦。 諾蘭又敲了敲窗欞:“嚇了人,還不過來道歉?!?/br> 鳥居靦腆地往窗口靠近了幾分,眼珠滴溜溜地轉(zhuǎn)著,看向白薇。 諾蘭低頭看向懷里的女孩:“你有沒有什么想看的景和物?鳥居擅長化像,它見過的景,經(jīng)歷的事都能化成影像。它的年歲比你大得多,所見所聞也比你多得多,你想看什么景象,大膽說吧?!?/br> 白薇愣了愣,繼而脫口而出:“我想看看……夏茵?!?/br> 夏茵,那個她出生卻從未得見的地方。 話音剛落,窗外的夜色陡然起了變化。墨色的夜幕淡開去,化作了霧霾藍的水。輕紗一樣的長河蜿蜒開,流水淙淙,漣漪朵朵。 有蓮花塢自拱橋下駛過,塢內(nèi)女子面籠輕紗,倚舷而坐,眉眼輕挑便是一抹春色。橋上書生懵懵怔怔,紅著臉往橋下擲了一枝裹著布帛的桃花枝。有燕飛過,銜走了桃花枝。卷著細枝的布帛散開來,飄飄搖搖落上了蓮花塢。女子撿起一看,帛上一首七律情詩,墨跡未干。 白薇看得正入迷,忽然幻象消失,窗外復(fù)歸一片夜色。大概她眼底的失落太過明顯,諾蘭說:“今天太晚了,如果你還想看,往后有的是時間。” 諾蘭合上了窗子,卻也不把白薇放下來。白薇心中的猜疑淡了,便也不排斥這樣的懷抱,諾蘭的懷抱溫暖而干燥,很舒服。 “想睡了嗎?”諾蘭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