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湙兩手一攤，“那我寧愿去跟邊城的那些惡徒相斗，贏了至少有一座城，輸是不可能輸?shù)?，頂多暫時(shí)誰也奈何不了誰，但那城遲早會是我的?！边@自信的小模樣，跟幺雞簡直一個(gè)神態(tài)。

    果然，奴肖其主。

    武景同怕凌湙過于自信，還是出言勸了一聲，“那地方是涼羌打草谷的必經(jīng)之地，每年都要遭一次劫掠，你人手不充裕時(shí)，別硬碰，我到時(shí)候給涼州府和隴西縣都去一封信，叫他們隨時(shí)給你開門，你等我先回家中報(bào)個(gè)平安，回頭我?guī)巳ツ隳沁呣D(zhuǎn)轉(zhuǎn)?！本褪且ソo他撐場面的意思。

    凌湙笑著點(diǎn)頭，接了他這個(gè)好意，“成，提前通知，我燒烈酒招待你。”

    說到酒，武景同終于有機(jī)會張嘴問了，“你那是什么酒？真夠烈，比我以往喝的最烈的酒都烈，嗯，淳香夠勁?！?/br>
    凌湙得意挑眉，“我自己燒的，算是高度糧食酒，十桶普通糙酒得一壺精酒，成本很高的，所以，我不能勻你太多，給你五壺帶回家去，以后再想喝了，就拿糧食來換，嘿嘿嘿！”

    武景同先是驚訝，繼而又是好笑，“你這就開始跟我做生意了？好小子，摟財(cái)?shù)故且话押檬郑值廊思沂窃阶咴礁F，你是越走越富，屬貔貅的吧！哈哈哈?！?/br>
    凌湙豎了一根手指搖了搖，“不不不，貔貅只聚財(cái)它不生財(cái)，我屬閻王老爺?shù)?，歪管生人死人，過我這里，都得赤條條來去，嘿嘿，我保管他們連一根頭發(fā)絲都夾帶不走，除非我同意?！?/br>
    武景同叫凌湙這話說的直樂呵，追著他的馬邊跑邊打趣，“那凌閻王準(zhǔn)我?guī)敲炊鄸|西走，別回頭再去找我索命，我可屬貔貅，只進(jìn)不出?！?/br>
    凌湙哈哈笑，“那不能，我的閻王殿里有你一座，保管你跟我后頭吃香喝辣?！?/br>
    這說法又叫武景同跟后頭笑的打跌，兩人一路回到車隊(duì)，各處車旁都忙碌著開始造飯，已是一日的申時(shí)，日頭西沉，夜晚又要來臨。

    蛇爺笑瞇瞇的迎上前來，扶著從馬上跳下來的凌湙，又是給拍灰又是給打水擦臉的，直忙了好一圈，待兩人落定坐進(jìn)馬車后，才笑著問，“五爺這會可有胃口了？劉氏見你早食剩了兩個(gè)餅子，以為你吃膩了，午后特意請酉一安排了人，往那邊獵戶家尋了幾把新鮮野蕨菜，熬了nongnong的咸rou湯兌著煮了一鍋，清香鮮美，來一碗？”

    凌湙還沒反應(yīng)，旁邊的武景同倒聽的口水直冒，笑著點(diǎn)頭，“來一盆，碗給他，我拿盆?！?/br>
    蛇爺立馬臉上笑開了花，高興的頭直點(diǎn)，“成，那我把鍋端來?！?/br>
    這一唱一喝的直接把晚飯安排好了，蛇爺根本沒走遠(yuǎn)，招了手就把早先準(zhǔn)備好的案幾抬上了馬車，一鍋湯一盆餅，外加兩小壺燙溫過的酒。

    武景同摸著杯子打趣，“我今晚要再喝倒了，明兒是不是又得被你綁起來憋尿談判？”

    蛇爺聽了撲哧撲哧直笑，見凌湙也挑了嘴角樂，便替凌湙解圍，“少帥這是歪怪了，我家五爺沒吩咐上酒，是小老兒貪杯，躲著喝了兩盅，后來覺得美酒不能私藏，這才自作主張燙了點(diǎn)，您要擔(dān)心，不喝也成，那最后還是便宜了小老兒，小老兒在此感激不盡，謝謝少帥，嘿嘿嘿嘿！”

    武景同立馬拎了小壺在手，穩(wěn)穩(wěn)的給自己倒了一杯，溫過的酒香味更淳，他嗅著鼻子吸了一口，嘬的長嘆一聲，感慨道，“這酒行長途軍事的時(shí)候，可是好東西，一口能救命??！”

    長途跋涉，體溫不存，若遇冰雪天氣，一口燒心，那血也就不會冷了，凌湙只拿杯沿與他碰了一下，自己卻不喝，道，“沒事，以后你要出長差，找我來拿，別的不多，吊命的烈酒管夠?！?/br>
    北境城防一入秋季，到處都加緊了防護(hù)，隨時(shí)堤防著涼羌來打草谷，直到次年春，各關(guān)隘口的城防工事都不會停，如遇鵝毛大雪，更瞪大了眼盯著白皚皚的天地，就怕羌人借著雪天掩護(hù)沖城。

    想到羌人，凌湙便借著吃飯的當(dāng)口，將平西、玉門兩縣的事說了，待要再說說那座私鐵礦的事，卻見武景同一把拍了案幾，怒及找刀，“狗日的，我要去劈了他們?！?/br>
    要不是凌湙手快，在他瞬間暴起的時(shí)候端了湯鍋在手，這馬車今晚就睡不得人了，只可憐了小案幾，腿斷了倆，一個(gè)不穩(wěn)連著盆里的餅一起打翻在墊子上。

    凌湙：……這飯還讓不讓人吃了。

    武景同身體一頓，歉意的眼神立馬遞來，“哎，哎，對不住，哥激動(dòng)了。”邊說邊撿了餅放回盆里，小案幾是廢了，蛇爺探頭看了一眼，立刻又給送了一張進(jìn)來。

    凌湙無奈的重新歸整桌面，邊給武景同重新布置碗筷，邊道，“還等你去殺？人早死了，不然你以為我這大筆財(cái)富哪來的？有一多半是他們貢獻(xiàn)的呢！”

    武景同郁悶的啃了餅子喝湯，挖著野菜伴rou，邊吃邊道，“早知道你在西邊官道上，我就不聽親兵的話，繞荊北歸家了，害我倆晚遇了這些時(shí)候。”

    凌湙搖頭，“那會西邊災(zāi)荒正兇，你親兵的建議是對的，雖說是繞了點(diǎn)遠(yuǎn)路，可也正繞開了災(zāi)民潮，不然你這些馬，怕是一匹也保不住?！痹缫溥M(jìn)餓瘋了的災(zāi)民嘴里了。

    武景同嘬了一口酒嘆氣，“南邊不知西邊有災(zāi)，西邊不知南邊糧滿，小五，江州燈紅酒綠，盛世美景，再是英雄落進(jìn)那里，都能化了骨頭，南軍更是個(gè)個(gè)甲胄光鮮，混的油光滿面，我擱那邊兩月，真好不是滋味，想想我們北境的兵，吃的啥？喝的啥？到冬季能有御寒的衣物就算是肥年了，偏朝中各部大人，防我爹防的跟什么似的，每年軍餉都要催，糧草給的都是陳糧腐米，回頭還要參我爹個(gè)治軍不嚴(yán)，我有時(shí)候真的……真的恨不得拿上刀，去京畿里找那些大人理論理論，換他們來北境坐防坐防?！?/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