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立春以英雄之姿，領(lǐng)著一隊進獻敵騎將領(lǐng)人頭的隊伍，高調(diào)進京，鮮花美女，夾道歡迎。

    凌湙扮成他的隨行副將，一路“護持”。

    156. 第一百五十六章 封禪？他臉呢？……

    京畿官道遙遙在望的時候, 凌湙他們一行人分了道。

    石晃帶著華吉玨，停在了往京郊報恩寺去的岔路口，官妓的車馬繼續(xù)跟著紀立春的大部隊, 但凌媛卻讓虎牙帶著，兩人扮作落難兄妹，一路乞討著往城門口摸。

    蛇爺幫凌湙鋪的丐點，經(jīng)過一年的發(fā)展, 各地都有了特殊的標識，他本來也請示了跟隨之意, 但凌湙考慮到這趟入京，需得一路奔行, 快馬顛簸, 就他現(xiàn)在的身體可能吃不消，于是折中了下，讓他將丐團信物給了虎牙。

    虎牙憑著蛇爺給的七節(jié)紫竹，入了城門口時, 就找到了丐點, 之后按照凌湙的規(guī)劃，聯(lián)系到了酉二和酉五，讓他們將凌媛過了一遭牙婆的手, 正當(dāng)光明的領(lǐng)進了寧侯府。

    考慮到凌媛之后會常伴在閔仁遺孤身側(cè)，她的身份便得在明面上經(jīng)得住查，落難到京中來討食的小兄妹, 哥哥進了丐團當(dāng)小乞丐, meimei賣身入侯府為奴，只要不做惹人懷疑之舉，似二人這樣的賤民之身, 并不會有人專門來查。

    凌媛在京中當(dāng)貴小姐的時候，還是個團子般的小人，邊城一年的生活歷練，除了身體抽條，另有就是臉型的變化，粉嘟嘟的小姑娘，被邊城的風(fēng)沙吹的略顯粗糙，她的水靈只是相對邊城的原生女子，一入京畿就已經(jīng)掩沒在一堆的細皮嫩rou里。

    凌湙走前問過她的意愿，若是不愿接受這樣的安排，他自會使借口將她留下，然而，小姑娘卻絞著手指問他，“這次不被送走，以后呢？”

    以后她越來越大，照凌老太太發(fā)了狠的，利用一切能利用的手段，誓要復(fù)辟凌家的勁頭，她很難相信自己將來會有正經(jīng)八百的好出路，所以，送誰不是送？

    她娘沒有能力保護她，有時候她都羨慕凌馥，同為凌家女，她的母親劉氏，就能為了她豁出去的，與祖母斷交、鬧騰，而她的母親，只會哀哀的摟著她哭，半點用都沒有。

    凌媛今年也才將將七歲，卻愣是在這樣凜冽的，毫無溫暖的家人身上，提前成熟，懂了許多從前不懂的東西，會了許多以前不需要學(xué)的技能，比如看人眼色，學(xué)拙藏巧。

    無論凌湙在邊城，為女子的地位放寬了多少尺度，在凌家小院這塊地方，仍未有可能使她們擺脫束縛，祖母的壓制是沒頂?shù)慕^望。

    與她相對的，是呆直刻板的凌嫚，因為親眼目睹了嫡母林氏的橫死，叫破了林氏偶爾低語的疑惑，叫凌湙順藤摸瓜的掀了凌老太太的底牌，如今在凌家那一群女眷當(dāng)中，成了個誰也不愿挨的人，被排擠的連張睡覺的床也沒有，凌媛攆她去凌馥那邊，可她就是不愿意，非要頂著不受人待見的眼神，晃在眾人眼皮子底下。

    凌媛有問過她這般如此的目地，明明劉氏說了會管她，她卻不肯離開凌家女眷居住的院子，并且在院側(cè)的西北角，給林氏攏了一個小土堆，插了個刻了名字的牌位，一天三頓安，逢年節(jié)燒紙叩拜，更惹的祖母怒焰高漲，幾次叫人平了土堆，砸了牌位，可她卻不哭不鬧的，第二天繼續(xù)將一切恢復(fù)原位，沉默倔強的，用自己的方式與祖母對抗。

    因為有著凌湙的吩咐，祖母并不敢讓人打她，只不許人與她說話，不許給她飯吃，給她床睡，可她也照樣晃蕩在小院內(nèi)，戳人心窩子似的，硬將林氏的衣冠冢給立了起來。

    有劉氏和凌馥的接濟，小小的凌嫚愣是憑著那股子心氣，攪的那座小院不得安寧，看著她就叫人堵心鬧的慌，偏又拿她沒辦法，打又不能打，攆又攆不走，跟林氏留下的冤債似的，時時刻刻提醒著她們，林氏是怎么死在半道上的。

    小姑娘倔強的，在用自己笨拙的方式，替嫡母要說法，死都死了，為什么還要將她休棄除族？她不懂，卻知道這對林氏不公。

    凌嫚今年才六歲，本身還有著咳喘癥，在受不到祖母的關(guān)心，和其他女眷的關(guān)注后，活的像個孤兒，她明明頂著凌家女的名頭，過的卻還不如慈善堂里的孩子強。

    庶房庶出幾個字，頭一回讓凌媛領(lǐng)略到了人性的殘酷，對著那樣一院子的長輩，凌媛謹小慎微的，默默成長，她不愿像凌嫚那樣被孤立，小可憐般的無人問津，也不知道自己的未來在哪里，黑洞洞的眼睛里，早就沒了天真燦爛的光，木偶人似的，接受了自己的人生被安排支配。

    臨行前，祖母破天荒的留了她說話，凌媛這才知道，自己將要去伺候的人是誰，同時也得到了祖母的承諾，只要她伺候好了人，以后凌家復(fù)起時，也會有相對的權(quán)勢，助她上位，這是一個雙贏的局面，要她把握好機會。

    凌媛五味雜陳的接受了，去伺候“堂弟”的事實。

    凌嫚在她走時也來送了她，呆直的語調(diào)一如既往，“我也會在院子里給你立個冢的?！?/br>
    這樣她們才不會忘了你。

    凌媛摸了把她的頭，告訴她，“我把床留給你了，柴房別睡了，對身體不好?！?/br>
    兩人年紀相仿，親厚度比跟凌馥深，當(dāng)凌媛的身影隨著馬車一點點消失后，凌嫚才后知后覺的流下了眼淚。

    小小的孩子，又一次體會到了嫡母林氏，死的那日，被拋下的孤獨恐慌。

    爾后，她去了醫(yī)署女醫(yī)堂，找到了早就瞄好的一名女醫(yī)，仰著腦袋跟她道，“閆雀師傅，我可以做你的藥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