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澤：“……”

    羅澤腦海中蹦出趙冕那個(gè)小癟三兒的模樣，卻不記得小癟三兒跟自己結(jié)過梁子，只記得后來趙冕一見到他就跟見鬼似的。

    他腦海中關(guān)于畢長淮的一切記憶，都像是被誰摳了去。

    血脈覺醒難道還順帶選擇性失憶？

    事情變得越來越有意思了。

    羅澤推了下躺回被窩里的羅行：“畢長淮哪個(gè)學(xué)校的？”

    “不曉得，不過他家好像很早就去云南那邊做生意了，賺了很多錢?！?/br>
    “什么生意？”

    “玉石生意，聽說還搗騰些古董什么的。”

    玉石……古董……

    羅澤還是沒頭緒，不禁往窗外看去，b6，好像是斜對面那棟樓。

    羅澤目光掃過b6樓，卻見某一扇窗戶銀灰色窗簾無風(fēng)自動，似有人影一閃而過。

    窗簾成精了？

    羅澤不禁屏住呼吸，走到窗邊確定那戶人家的位置：“畢長淮住b6四樓？”

    “好像是?！?/br>
    “那我可得好好謝謝他?！?/br>
    羅澤緊緊盯著那扇窗戶，眸中大霧深鎖。

    ***

    第二天星期天，葉女士家發(fā)生了兩件不大不小的事。

    第一件事，是羅行同學(xué)早上起床后，發(fā)現(xiàn)壓在枕套里的情書不見了，他一驚之下搜遍整個(gè)屋子，最后在葉女士的手提包夾層找到了自己情竇初開的秘密，且羞憤且崩潰，又是指控葉女士侵犯隱私權(quán)，又是揚(yáng)言斷絕母子關(guān)系，嗷嗷個(gè)沒完，最后被葉女士拿搟面杖揍了。

    羅判官一邊扶著葉女士不讓她亂折騰，一邊試圖捂住叛逆少年不知輕重的嘴，擋在中間自然少不了挨幾搟面杖，喜提童年記憶。

    場面一度混亂。

    第二件事，是許寧寧的爸爸不知怎么找到了葉女士家地址，托人捎來一堆謝禮，牛奶茶葉燕窩花旗參，還有個(gè)最新款華為手機(jī)。

    葉女士嘴上說著何必麻煩，待人走后還是樂開了花，在羅澤的幫助下鼓搗起新手機(jī)。

    這兩件事過去后，羅澤終于抽得空來，去拜訪聞名不如見面，葉女士雷鋒托世的干兒子。

    羅澤順走了葉女士一提牛奶和燕窩，去了b6四樓，敲了門，里頭沒動靜，羅澤鍥而不舍多敲了一會兒，終于看到貓眼后頭明暗閃爍。

    不知為何心臟砰砰跳了起來，羅澤輕輕吐了口氣。

    門終于開了。

    開門的人年近三十歲，五官生得極好，尤其那雙眼，眼角尖尖下勾，眼尾自然低垂，睫毛長而濃密，顯得底下一汪泉水憂郁深邃。

    只看一眼，便無法讓人忘記。

    羅澤咽了一口唾沫，呆呆想，這人他肯定見過，可在哪兒見過什么時(shí)候見過，就說不清楚了。

    羅澤堆起一臉燦爛的笑容，像個(gè)不諳世事的毛頭小伙兒：“長淮哥好?！?/br>
    對面那人表情有些被動，活像是被海綿寶寶叨擾了愉快周末的章魚哥：“你……”

    “哈，自我介紹一下，我是葉惠玲的兒子，你叫我羅澤便好?！绷_澤笑瞇瞇道：“我媽說昨天她被摩托車別了一下，幸虧有你在后頭扶著，才沒出什么事兒，我媽特地叫我送禮物來謝謝你。”

    羅澤將手中的燕窩牛奶晃了晃，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

    “啊，原來是羅澤啊，客氣了，都是街坊鄰居，舉手之勞，謝什么?！?/br>
    畢長淮的聲音像是一臺古老的留聲機(jī)，絲綢的質(zhì)感又帶著些綿密的氣泡音。

    “當(dāng)然要謝了，您不辭辛苦，送我媽去醫(yī)院，又是掛號又是拍片兒，跑前跑后，還開車把她接回來，我這個(gè)當(dāng)兒子的怎能不謝你。”

    “不必這么客氣?！?/br>
    “還是要謝的?！?/br>
    “還拎東西做什么?！?/br>
    “應(yīng)該的，應(yīng)該的?！?/br>
    畢長淮看起來斯文有涵養(yǎng)，可客氣來客氣去，也沒有放羅澤進(jìn)屋的意思，羅澤仗著臉皮厚，貓著腰硬生生往里擠，畢長淮擋著半個(gè)門，愣是被他擠出一條路來。

    既進(jìn)了門，畢長淮也沒法往外攆人，只能招呼他坐下。

    羅澤將禮物放在茶幾上，趁機(jī)四下打量，這一打量，便看出些貓膩兒來。

    這個(gè)小區(qū)因?yàn)槭遣疬w安置區(qū)，屋子都不大，不到一百來平的地方，卻裝得跟樣板間一樣。

    法式古風(fēng)的地板配上純實(shí)木的家具，墻紙是復(fù)古的奶油色，印著小花兒，柔和又不搶眼，隔墻被打通，客廳顯得遼闊又舒適，沒多余擺設(shè)，唯獨(dú)房子中央吊著個(gè)羽毛燈十分別致，那羽毛不知為何有點(diǎn)眼熟。

    謎一樣的人，羅澤心想。

    且不說目之所及一樣日用品都找不到，沒一點(diǎn)生活氣息，且不說所有家電都是嶄新的，不落一粒灰塵，單說面前這個(gè)古董玉石茶幾，價(jià)值便已經(jīng)超過了整個(gè)房子。

    能掙這么多錢的人，早該出去買大別墅住了，又怎么會委委屈屈擠在安置小區(qū)里，物業(yè)跟不上，隔音不好，里頭住的又都是些城中村拆遷來的下里巴人。

    羅澤向窗邊望去，落地窗旁放著雅致的圓桌和休閑椅，銀灰色的窗簾拉開一半，另一半直對著羅澤家客廳。

    “怎么了？”畢長淮見他偏著頭不動了。

    羅澤哈哈道：“長淮哥你家太有藝術(shù)氣息了，我在想你擱哪兒晾衣服呢？”

    “送干洗店便好?！?/br>
    畢長淮走到窗戶旁，刷拉一聲拉開剩下一半窗簾，清晨半明半暗的蒙昧被驅(qū)散開，屋子一下子敞亮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