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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他們聯(lián)系的地方是高山村的小學(xué),整個村子里唯一的一所學(xué)校,占地不過兩三個足球場大,一排的四間紅磚瓦房,外墻都沒有粉刷。

    所謂的cao場就是一個略微平整一點(diǎn)的泥巴地,中間立了一根高大的木棍當(dāng)旗桿。

    屋子的兩端均掛了兩排衣裳,邊上還圍了籬笆,像是種的菜地。

    在聽到汽車的轟鳴聲之后,從其中一間房子里走出來兩個中年男人。

    皮膚黢黑,目光渾濁,看起來像五十多歲。

    顏詢在他們的交談中才知道,他們兩是這所學(xué)校唯二的老師,一個教高年級的所有科目,叫狄洋,一個教低年級的所有科目,叫王建強(qiáng)。

    兩位老師看到來的人,都非常高興,跟所有人握手。

    得知許銘是之前聯(lián)系過,來送資助物資的,狄洋便連忙搬了幾條凳子出來,讓人坐下。

    王建強(qiáng)卻去了當(dāng)?shù)氐拇逯?,叫了村支書過來。

    晚上,狄洋和王建強(qiáng)的夫人一起炒菜,村支書又從家里帶來了酒,眾人好好的吃了一頓飯。

    當(dāng)晚,就在學(xué)校的教室里打地鋪睡了一夜。

    畢竟他們?nèi)颂?,便是村里條件最好的村支書家,也睡不下這么多人。

    而讓女孩子單獨(dú)去村民家借宿的話,許銘也擔(dān)心他們有危險。

    于是便男女分開,都在教室打地鋪。

    顏詢以為他坐了一天的車,晚上應(yīng)該很好睡才是,沒想到屋內(nèi)的鼾聲如雷,到底讓他有史以來的失眠了。

    他看了下手機(jī),現(xiàn)在并不算晚,還只有十點(diǎn)。

    在海市,這個時候還有很多人在外面擼串喝酒,聊天散步,甚至可能有的人還沒下班。

    但是在這里,晚上沒有任何娛樂活動,基本七八點(diǎn)就都睡覺了。

    顏詢悄悄的來到cao場上看月亮,今天的月亮特別好,天上一絲云也沒有,月華如水,銀白的光輝給整個山村籠罩了一層紗。

    遠(yuǎn)處都是朦朦朧朧的,一絲燈光也無。

    偶爾能聽到風(fēng)吹過樹葉的沙沙聲,和田間草地上的蟲鳴聲。

    他沒有看手機(jī),心放的很空,他在想,他這一趟來這里的意義。

    “睡不著嗎?”來的人卻是王建強(qiáng)王老師。

    “王老師也睡不著嗎?”雖然王建強(qiáng)和狄洋看起來差不多大,高矮胖瘦也差不多,但是顏詢能分得清他們。

    因?yàn)橥踅◤?qiáng)的右邊耳朵有些殘缺,像是受過什么傷害一般。

    王建強(qiáng)蹲在一旁,笑道:“我一直沒睡,在那抽煙呢,是你沒看見我?!?/br>
    他說著,又問道:“你看起來是這些人里面年紀(jì)最小的一個,這么小就出來工作了嗎?”

    顏詢含糊了一句:“我想掙錢,掙很多錢?!?/br>
    王建強(qiáng)又卷起了一支煙,劃了跟火柴點(diǎn)燃,吧嗒吧嗒的抽著,道:“你既然叫我一句王老師,那就聽老師一句勸,回去好好讀書?!?/br>
    “掙錢啊,長大以后有的是機(jī)會,但是讀書不一樣,沒珍惜以后就沒機(jī)會了?!?/br>
    顏詢沒有繼續(xù)說下去,而是轉(zhuǎn)移了話題,“王老師是這個村子里的人嗎?”

    “是啊,說起來你可能不信,我和你們狄老師,是我們村里少有的文化人呢,誰家有什么酒席都是請我們?nèi)懚Y單的?!蓖踅◤?qiáng)說起來很是自豪。

    顏詢笑道:“那看來王老師的字寫的很好了?!?/br>
    “算不上很好,但是年輕的時候也確實(shí)下過苦功?!蓖踅◤?qiáng)抽著煙,笑道:“其實(shí)你們來,大家都很高興?!?/br>
    “可能對你們來說,這只是一次體驗(yàn),你們明天后天的也就走了?!?/br>
    “可是對這個村子里的人來說,你們的到來就是一束光,你們可能是很多人一輩子才見過一次的外鄉(xiāng)人?!?/br>
    顏詢驚訝:“這么夸張嗎?”

    王建強(qiáng)苦笑道:“這哪里是夸張,這是事實(shí),這里很多人,去過最遠(yuǎn)的地方也就是鎮(zhèn)上。”

    “就你們上來的這條山路,都還是前幾年才通車的,以前都是小路,車都開不上來。”

    “這里很多小娃娃都是讀不了書的,大部分的都是讀完了小學(xué)就不讀了,跟著同鄉(xiāng)人出去打工?!?/br>
    顏詢問道:“那他們?yōu)槭裁床话犭x這里呢?這里這么窮,交通也不方便,還沒有水?!?/br>
    “搬離了這里能到哪里去呢?在這里好歹有個可以遮風(fēng)擋雨的地方,有幾畝薄田可以填飽日子?!?/br>
    王建強(qiáng)任由手上的旱煙燒著,目光卻看向了遠(yuǎn)方,“你看,我們站在這山頂上,遠(yuǎn)遠(yuǎn)看去,四面都是山,連綿不絕的山,從來都不知道山的那邊是什么?!?/br>
    “這里的人除了種地,別的都不會,甚至不會坐車,也不認(rèn)識字,他們都不敢出去啊。”

    顏詢無法想象這樣的日子,但是他同情生在這個地方的孩子。

    每個人都沒辦法選擇自己的出生,可是如果是生在這樣的地方,那注定要多吃很多苦。

    “不早了,你也早點(diǎn)睡吧,明天跟著他們在村里走一走,看一看,便回去吧,好好讀書?!蓖踅◤?qiáng)把手中的煙蒂扔在地上,用腳碾滅,道:“可能你平平淡淡的日子,甚至是辛苦的日子,卻是這里的孩子想都不敢想的。”

    王建強(qiáng)說完,自己進(jìn)屋睡去了,留下顏詢一個人吹著晚間的風(fēng)喂著山上的蚊子。

    第二天,許銘把人分為兩組,拿著帶過來的物資,包括衣服、糧油、鞋子、甚至?xí)?、書包,由村長和村支書帶著,每家每戶的去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