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殘守缺不說話，兩人三丈范圍內(nèi)除了海棠沒一個(gè)活物。

    抱殘守缺雖然穿衣服灰撲撲的，一副下人打扮，但是抱殘大爺那張干瘦如骷髏的臉上兩只眼珠子陰測測的，令人不敢對視。守缺二爺滿臉橫rou，遠(yuǎn)遠(yuǎn)的看著就不是好人。

    海棠不止一次懷疑過，是不是因?yàn)檫@兩位的外貌實(shí)在是太兇惡了，才在原來的地方干不下去被塞給了自己。這也是想想而已，海棠是不會(huì)找他們證實(shí)的。

    這兩人對海棠的抱怨不說話不表態(tài)，更兩根木樁一樣，海棠在街頭想了一會(huì)，糾結(jié)是先玩兒還是先工作。

    怎么工作沒個(gè)頭緒，想做市場調(diào)研都不知道怎么做。開門七件事，柴米油鹽醬醋茶，人生離不開衣食住行，衣食住行里面，海棠覺得吃最重要。

    她低頭摸摸自己的肚子，先吃吧。

    她問守缺：“錢帶的多嗎？”

    守缺在自己的肚子上拍了幾下，隔著衣服，銅錢的嘩啦聲十分動(dòng)聽。海棠滿意的點(diǎn)頭：“走，找吃的去，你們覺得什么好吃，咱們?nèi)L嘗。”

    后面的兩人還是不說話，海棠看看這兩人，說了句：“行叭，我找什么咱們吃什么?！?/br>
    她抬腿往前走，兩個(gè)人緊緊的跟在她后面。

    上了大街，兩邊叫賣聲一陣接著一陣，先看到的是個(gè)餛飩攤子，海棠叫上他們兩個(gè)：“先吃餛飩?！?/br>
    沒想到這攤子的生意不錯(cuò)，周圍坐滿了人，海棠想等一會(huì)，但是周圍的人看到抱殘守缺，主動(dòng)給她讓出一張桌子：“您坐您坐?！?/br>
    海棠帶著這兩人坐到了簡陋的桌子旁，他們?nèi)齻€(gè)占一張桌子，另一邊一群人擠在一起，沒一個(gè)來跟他們拼桌的。老板給人端餛飩，海棠看到他端碗的時(shí)候指甲蓋都浸在餛飩湯里面了，覺得自己可能太矯情了，她有點(diǎn)吃不下。就說：“走走走，不吃了?！?/br>
    換下一家。

    她帶著人走了，老板沒敢留客。他們走老遠(yuǎn)了，都看不見了，食客們議論：“那兩人肯定殺過人，手里怎么說也有十條八條的性命！”

    海棠不知道有人這么議論，溜達(dá)了半條街，看到前面一家羊rou店，就說：“算了，不吃路邊攤了，咱們下館子吧。”

    她正要進(jìn)去，被抱殘拉住了。

    守缺說：“這里面有貴人?！?/br>
    “你們怎么知道？”

    “門口坐的不是散客?！北埬巧ぷ痈蒙凹埓蚰ミ^一樣，嘶啞極了，說完抬頭看看二樓。

    海棠也跟著看了看二樓，她很認(rèn)真的問：“等會(huì)要是打起來，你們能保護(hù)我吧？”

    兩人不說話，就靜靜的看著海棠。

    海棠想了想，覺得還是算了，出來是辦事的，不是給人家當(dāng)故事主角的。

    就看了看周圍，有個(gè)賣燒餅的。

    “走，啃餅子去。”

    賣燒餅的老板很健談，給他們?nèi)齻€(gè)現(xiàn)貼了九個(gè)燒餅，一人三個(gè)。拉著海棠表示他們?nèi)绻牒赛c(diǎn)熱湯，他能讓他家大小子去對門的羊rou店買三碗湯出來。

    “都是熱乎的，把餅子掰開泡進(jìn)去好吃著呢。就是……您家的這兩位能不能背對著街，我們這也是小本買賣?！?/br>
    海棠讓他們兩個(gè)背對著大街，老板感激不盡，也不看抱殘守缺，就對著海棠說話。

    “大冷天喝羊rou湯好啊，暖和還滋補(bǔ)。對面的湯賣的好，和我們這些人的關(guān)系處的也不錯(cuò)，隨去隨有?！彼f著壓低聲音：“反正鍋里多倒幾碗水，那些有錢人也不看著，哪里知道咱們吃的和他們吃的都是一個(gè)鍋里的東西。不過是人家吃rou咱們喝湯罷了。話也說回來了，人那是多給了錢的，咱們一碗湯也就是幾文錢罷了?！?/br>
    沒一會(huì)這老板的大兒子提著個(gè)小木桶回來了，老板拿出碗來，倒了四碗湯。桶里還有幾塊碎rou，老板給海棠他們?nèi)耄Ｏ乱煌脒B同里面的碎rou混在一起，讓他兒子先吃。

    他自認(rèn)為客人沒看見，但是海棠他們都看到了，也不跟他計(jì)較。

    小木桶放在一邊，老板囑咐他兒子：“你趁熱吃，這桶先放著，我等會(huì)洗洗給他們送去。”

    他兒子掰著雜糧餅泡湯里，舍不得吃自家賣的白面餅子，一邊掰一邊說著：“您等會(huì)謝謝廚房的劉大爺，他還給咱們放了一勺好鹽呢，上好的雪鹽，可干凈了?！?/br>
    老板很驚訝：“他這次居然大方了！太陽打西邊出來了，鐵公雞不摳門了?！?/br>
    “聽廚房里的人說，今兒他們店里請客的是揚(yáng)州的鹽商，人家要用自己帶來的鹽，嫌棄他們廚房采買的鹽不干凈?！?/br>
    “我說呢，原來今兒是鹽商請客?。∵@是一群有錢的主兒。要是前門樓子皇上肯賣，這群人真敢買！”

    海棠聽了久久不語。

    她突然明白了，康熙要對鹽商下手了?？滴跛^的開源節(jié)流，就是他要讓自己的人成為鹽商，把鹽引拿到手。

    鹽商賺錢是他們自己的，鹽稅是朝廷的。不如換成他的人賣鹽，收入是他的，鹽稅一分不少的給戶部就足夠了。

    蠅頭小利不必與民相爭，但是鹽稅必須握在他手里。

    守缺先喝了湯吃了餅，確定沒毒之后提醒海棠趕緊吃，這天氣太冷了，在室外坐著，rou湯一會(huì)就涼。

    能在四九城里面做生意的飯館在京師都是數(shù)得著的。昔日順治皇帝拖家?guī)Э谶M(jìn)了京城，把內(nèi)城里的人給趕出去，劃出八個(gè)區(qū)域給八旗，令八旗子弟永遠(yuǎn)拱衛(wèi)紫禁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