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盯著他走到公園，坐在椅子上。

    我摸了摸肚子，小怪物主要攝入是人類的情緒，偶爾會撿垃圾，我不行，沒有東西吃就只能睡覺，睡了多久都不知道。

    “母親，要搶過來嗎。”小怪物蠢蠢欲動。

    我搖了搖頭，“不要動，看我的。”

    我湊近躲在樹干后面，躲在草叢里探頭探腦，良心地譴責(zé)讓我猶豫要不要去搶，他會不會哭，反正我是快要餓哭了。

    男孩突然嘆了口氣，毫無感情地開口，“啊，怎么辦，太陽好大，冰激淋快化了，我已經(jīng)飽了，有沒有好心人幫我解決一下？”

    我“噌”地站起來。

    男孩扭頭，將手里的冰激淋向前一推，“要吃嗎?！?/br>
    我警惕起來，“你不會下毒吧?！?/br>
    男孩無語看了我一眼：“……別廢話了，想吃就吃。”

    為了不讓冰激淋掉在地上，我被迫接住，和他一起坐在公園椅子上，男孩跳下來給我拍去身上粘的樹葉，我被冰得整張臉都扁起來，但還是費力地吃掉了全部。

    男孩還掏出了手帕讓我擦去嘴上的碎屑，最后將口袋里的紙幣全部拿出來塞到我手里。

    “冰激淋不頂飽，你還是去吃點主食吧?！?/br>
    說著邁著小短腿離開，我怔怔攥著紙幣，慢半拍意識到自己好像是被投喂了。

    小怪物將我抱起來放到肩膀上，對對手指聲音雀躍，“母親開心的情緒好好吃?！?/br>
    “接下來母親想去哪?！?/br>
    “……仙臺?！?/br>
    我揪了下它的翅膀，“飛起來，飛到仙臺?！?/br>
    “好餓……飛不起來?！?/br>
    最后我拽著它來到人流量最大的鬼屋，把它塞了進去。

    半個小時后，工作人員和游客都連爬帶滾地跑了出來。

    第55章

    上癮的小怪物并不滿足只有半個小時的放風(fēng), 身軀逐漸龐大，它掀飛屋頂，四只手享受的攤開大笑，獠牙嘎吱作響, “還要, 還要，母親, 不夠吃。”

    它摸著肚子歪著腦袋, 透露出一股清澈的茫然, “明明吃到了, 但還是好餓?！?/br>
    “好餓啊母親。”

    “別討厭。”我雙手插兜，聲音不大，離得也遠, 但我知道它能聽得到。

    “再煩就賞巴掌, 把人家屋頂還回去?！?/br>
    小怪物耷拉著腦袋，突然又開心起來, 高興的抓起一個無辜路過的游客捧在手心, “母親, 你看，人類變得小小的，可愛, 像母親一樣，毛茸茸的?！?/br>
    我：“……給我好好道歉?！?/br>
    話音一落, 它失落放手, 我睜大眼睛向前跑去, “等——”

    這個高度下墜，頭著地會死的。

    但下一秒, 腦袋摔成西瓜瓤的游客若無其事的爬起來，還拍了拍身上的灰塵，臉上冷漠到詭異的神色變得驚慌，邊尖叫著跑來。

    “……”

    我停下腳步，看著眼前荒誕的一幕，受到驚嚇的人類從我身邊穿過，尖叫聲此起彼伏。

    這個世界是真實的嗎。

    人死是可以復(fù)生的嗎。

    “母親，好餓?！?/br>
    我嗓音干澀問：“為什么，他們不是很害怕嗎?！?/br>
    “好餓，好空。”

    我看向周圍的人，瞳孔慢慢擴大，抿緊了唇隨便抓了個人，從他手里奪過手機，抬起手機對周圍拍照。

    一張，兩張，不知道拍了多少張，比對著畫面中的人。

    一樣的。

    他們的臉是一樣的，重復(fù)著，復(fù)制粘貼一樣。

    越往后，那些人的臉像是被無序畫出的黑線，沒有具體的五官，只有類人的樣子。

    手機從手中滑落摔得粉碎，膨脹變大的小怪物漏氣一樣縮小，灰頭土臉地湊到我面前抱怨，“不好吃，像空氣?！?/br>
    我拽著它來到一家文具店，進入隨便拿上紙和墨水，沒有付錢，也沒有看店主，在他叫著“小偷”的聲音沖出門，門緩緩關(guān)上，嘴里叫著“有小偷，快報警”的店主在原地沒有動靜。

    哪怕我踢碎了玻璃門，弄出的聲響很大，他嚇得跳起來躲進桌子下，我盯著他，果然沒過幾分鐘，店主平靜從桌子下鉆出來，什么也沒發(fā)生的擺出營業(yè)的笑容。

    收回視線，我將紙筆遞給小怪物。

    “你看到了多少人，就點一個點。”

    它轉(zhuǎn)著腦袋看向四周，似懂非懂地點頭，艱難抓起筆畫了幾個點，停頓了下，突兀將嶄新的墨水全部灑落在a4的紙張。

    雪白的紙片變成沒有一絲縫隙的黑色紙張。

    我抓起黑紙，張了張口，任何的語言在此刻都顯得寡淡。

    這個世界是這樣的嗎，這是本來的樣子，還是這一切只是我的幻覺，所有的記憶告訴我這是真實的，所有的違和感都是正常的。

    是夢，幻覺，還是真實。

    我會流血，是真實。

    人群擁有著一張的臉，是幻覺。

    死人能夠復(fù)活，是夢。

    我晃著身體站起來，恍惚發(fā)現(xiàn)我的周圍布滿了了警戒線，橙黃黑字的警戒線從高樓穿透，不符合記憶中的物理法則，找不到警戒線的源頭，也看不到警戒線的盡頭。

    它們將我圈在了一個既定的范圍。

    【后退】

    【警告】

    【！】

    這是我能看到的字，鮮血像梅花一樣在橙黃的顏料上盛開。

    寬大的衛(wèi)衣袖子遮住緊握著的手，我緩慢眨眼，世界由黑，灰，紅組成，人是黑色的影子，紅色的眼睛不經(jīng)意地落在我身上，天臺曬衣服的人，打電話擦肩而過的人，遛狗的人，靠在墻上談情說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