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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修真小說 - 紅僧衫在線閱讀 - 第71章

第71章

    鬼眼嘖嘖奇道:“咦?殿下不認(rèn)得我們了嗎?”

    晏病睢心中大震,他怎么可能不認(rèn)得?只是他們原本該待在他的體內(nèi),卻不知如何破封跑了出來,一時叫鬼眼給吞吃融合了,如今鬼眼成了他們,卻不是他們,只是在模仿他們的語調(diào)言行罷了。

    雖知如此,但晏病睢卻仍止不住動容:“各位……各位如今還好?”

    鬼眼又笑又跳,圍著他天真地說:“殿下自己都救不了,還妄圖救天下。”

    說完這話,地上那老婦突然掙脫,反手抓住晏病睢的胳膊,嘶啞道:“你蒙了心!不可信!”

    鬼眼咯咯桀桀地笑起來,如同稚子吟誦吟誦歌謠——

    “你瞧這世間吶。

    東方之城百姓骨累,西邊王朝燈火明輝。

    不知天子式微。

    有人高樓登月萬民同喜,有人跪死龍袍亂葬成鬼。

    要問這世間誰最可憐,父母之愛,兄友之情,昨日視如敝履,今朝悟徹追悔,卻是白燭垂淚,枯骨成灰。

    若我等苦者有罪,拿紅白雙囍做賠。

    長盛王都內(nèi),遙祝太子生辰安康。

    萬民同慶,萬古同悲?!?/br>
    晏病睢喃喃道:“不要說了……不要說了!”

    鬼眼最懂他的情緒,知曉這話是潑進(jìn)火里的油,非但不收斂,反而越叫越歡,興致勃勃地重復(fù)著方才那首歌謠。

    “閉嘴……”晏病睢閉目忍耐,“閉嘴,閉嘴,閉嘴!”

    他仿若走火入魔,揮劍亂砍。豈料他此時越是糊涂,越是急火攻心,就越是讓鬼眼們稱心如意。

    鬼眼一時間全爬至他的身上,歡欣雀躍,似乎想要將他吸干。這時,地上那老婦突然變得清醒,幾下抓撓,就將晏病睢身上的鬼眼全部抓破,擲到地上。

    晏病睢極少情緒用事,見她此番行事,不禁幡然醒悟,冷靜下來。他緊盯著身下那老婦,陡然升起一股熟悉感,追問道:“我適才如此發(fā)瘋,你若是貪吃的鬼物,應(yīng)當(dāng)高興還來不及,可你忽然清醒幫我,說明你原本受鬼眼cao控,才如同傀儡一樣行事。這老副皮囊并非你的真面目,你究竟是誰?”

    老婦盯著他,遲遲未語,目光凄惻,竟一時令晏病睢有些于心不忍。那股莫名的熟悉感讓他心中的答案呼之欲出,緊接著便聽那老婦哽咽道。

    “義父,殺了我?!?/br>
    第41章 書生

    話音剛落,老婦的右眼忽然澀滯地向上翻白,另一只眼睛卻維持著尋常,目光顫動,盯著晏病睢流淚。

    這場景實在吊詭,仿佛這老婦體內(nèi)藏著兩個人,正在競相爭奪這具身體。

    忽然,老婦中風(fēng)了似的痙攣起來。晏病睢詫異:“你……”

    還不等他說完,老婦遽然勾手成爪,黑甲驟長,硬生生掙脫晏病睢的咒力,往自己頸側(cè)抓去。

    她這一下,五指必定扎破頸脈,當(dāng)場喪命。晏病睢當(dāng)機(jī)立斷,咬破手指,滴血進(jìn)她的右眼。

    這血中泡滿了咒文,落進(jìn)老婦眼眶的白仁上,竟一時將眼球給燙破了!老婦的那只白眼當(dāng)即化成黃水,從眼眶中漫了出來。

    老婦一眼流膿,一眼流淚。她被燙爛了只眼睛,明明令她痛不欲生,她卻像頃刻間卸了束縛一樣,露出點釋然的神情。她咬住嘴唇?jīng)]逸出聲音,晏病睢又念了咒,叫她不得不張開滿口紅牙。

    晏病睢撩起半截手腕,劃開皮rou,逼迫她咬了上來。

    晏病睢的血和rou都被她吃到口中,甚至強(qiáng)迫她忍不住咀嚼起來,老婦嗚咽出聲,悚惕到顫抖:“我不……我不去!”

    “白芍,是我的錯?!标滩☆∮行┩?,可這疼痛不在皮rou。他垂眸,里面是掩不住的痛色:“誰將你害成了這樣?”

    但他明知問這話是徒勞。

    因為白芍已經(jīng)死了,是被軀體中的另一人給擠死的,非但如此,白芍這具身體一旦吃了他的血rou,殘存的魂魄將會徹底脫離rou身,眼下這老婦儼然成了具軟綿綿的尸首。

    晏病睢將她輕放安置,卻在俯身間落了滴血。

    他額間的紅痣不斷滲血,臉上早已爬滿猙獰的血痕。

    晏病睢說:“對不起?!?/br>
    可無人再回應(yīng)他,因為白芍咽下他血rou的同時,他也將白芍吃進(jìn)了腹中。白芍的魂魄不僅被他引進(jìn)體內(nèi),還被他拆解,這是獨獨屬于晏病睢的詛咒,晏病睢喂養(yǎng)他們以血rou,保住他們的魂魄,而相應(yīng)地,他們也將徹底向晏病睢獻(xiàn)祭自己。

    因此他將白芍魂魄收入體內(nèi)的那一刻,也重新經(jīng)歷了白芍的過往——

    她捏著義父送的那根羽毛,其實還有些呆。被她打暈的落水書生命途多舛,她裝模作樣地將人背出終南海,以她的身手和咒力,左右不過幾息之間的路途。

    可她剛出了義父的視野,便將倒霉書生扔到林子里橫尸,因著自個兒按捺不住心癢,當(dāng)即席地而坐,仔細(xì)鉆研起這根羽毛來。

    這羽毛從前是她義父的枕邊物,不讓她多看,更不讓她亂碰。義父總拿“這物件兒天底下最邪門”的話來嚇唬她,可她分明瞧見過義父對著它失意的模樣,這羽毛該是向來珍貴的,旁人多瞧一眼他都要起殺心,怎么今天忽然就鬼迷心竅,將這東西送給她了呢?

    奇怪,很奇怪!

    “哪里奇怪?”一人語氣虛弱,“你才是最奇怪,那么高就將敢人扔下來,豈不是草菅人命?”

    這聲音是從后方傳來的,那里靠樹歪歪扭扭地站著個斷腿的書生。書生齜牙咧嘴,雙目緋紅,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立馬就要流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