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到沈吟夏，何嘉言問她：“你去嗎？”

    沈吟夏搖了搖頭：“不去了。”

    她不愛去人多的地方，況且看到周商嶼和別的女生一起在舞臺跳舞，對她來說只是一種懲罰。

    當(dāng)晚，沈吟夏一個人在宿舍里做試卷。

    雖然有幾個舍友嘴上說不去，但晚會一開始，還是忍不住跟著一塊兒去湊熱鬧。

    宿舍樓距離禮堂很遠(yuǎn)，推開陽臺門往下看，整個宿舍樓寂靜無人，遠(yuǎn)處的禮堂方向燈火通明。

    沈吟夏靜不下心來，那套試卷明明不難，做了半天越發(fā)急躁。她來到陽臺透透風(fēng)，遠(yuǎn)眺片刻，卻突然看到宿舍樓的路燈下站著一個高挑的人影。

    沈吟夏心臟漏跳一拍，欄桿上的手不自覺地抓緊了。她的宿舍在二樓，憑借良好的視力，一眼便認(rèn)出那是周商嶼。

    盡管見面的次數(shù)屈指可數(shù)，但她長時間培養(yǎng)出的專屬技能，讓眼睛比腦子更快認(rèn)出了他。

    周商嶼身上穿著黑色羽絨服，面朝著宿舍大門的方向。這個時間點，出現(xiàn)在這個地方，沈吟夏只能想到一種可能。

    他在等他的舞伴。

    夜里溫度極低，鐵質(zhì)欄桿凍手，沈吟夏卻幾乎感覺不到。她陪著他路燈下的身影等了片刻，很快從樓下傳來了一個頗為熟悉的聲音：“哥！我好了！”

    沈吟夏低頭朝著聲音的方向看去，只見一個白色的身影快速朝著周商嶼跑去。

    女孩一頭優(yōu)雅的波浪卷發(fā)，身上穿著一襲華麗重工的白色連衣裙，裙擺上繡滿珍珠碎鉆，隨著奔跑的動作搖曳，在昏暗的夜里熠熠生輝。

    高跟鞋的聲音響在寂靜的夜里，她像是下凡的仙子，仙氣飄飄地落在了周商嶼的身邊。

    沈吟夏的眼眶盯得有些酸痛，認(rèn)出來是甜品店和周商嶼在一起的那個女生，應(yīng)該是今年的高一新生。

    她收回凍得麻木的手，塞回了口袋里，卻感覺不到一點熱意。

    “外套穿上?！敝苌處Z的聲音傳來，“生病了沒人照顧你?！?/br>
    “我就給你看一下嘛?！迸嘀箶[轉(zhuǎn)了個圈，“好看嗎？”

    “好看?！敝苌處Z隨口應(yīng)了一聲，結(jié)果她搭在臂彎的羽絨服，替她穿好。

    看著兩人并肩離開的背影，沈吟夏仰起頭，試圖將眼淚憋回去。

    比認(rèn)清自己和他沒有結(jié)果更難以接受的，是親眼見證他和別人真摯的感情。

    第16章 夢境

    晚上九點半，幾個女生回到了宿舍，興沖沖地討論著剛剛的表演。

    “太配了，簡直就是王子公主好嗎！這什么童話故事??？”

    “還好去了，誰知道學(xué)校竟然動用了搖臂拍攝大屏?。　?/br>
    “聽說禮堂外面的大屏也有！好多沒擠進(jìn)來的都在外面看呢?！?/br>
    “周商嶼今晚穿得太sao氣了，那個大露背，救命！”

    “你沒看到腹肌嗎？好絕，真的有八塊！”

    “你們拍了視頻嗎？我點開全是尖叫聲，根本聽不清音樂?！?/br>
    沈吟夏像個置身事外的異類，聽著她們激動的語氣，內(nèi)心生出悵然。

    熱鬧的氣氛一直持續(xù)到熄燈，何嘉言在宿舍群里分享了好幾個視頻，都是位置離舞臺很近的學(xué)生拍攝的，還有一個大屏拍攝的，清晰度很高。

    沈吟夏戴上耳機(jī)，剛點開視頻，耳朵幾乎要被尖叫聲震聾。

    果然如她們所說，周商嶼的節(jié)目是臨時上場，大屏上剛剛顯示出表演者名字時，現(xiàn)場像是點燃了，瞬間尖叫聲淹沒了音樂。

    表演者：周商嶼、趙采萱。

    原來那個女孩叫做趙采萱，名字也好聽。

    兩人跳的是一首快節(jié)奏的韓文歌，沈吟夏沒聽過，她目光緊緊地盯著舞臺上的兩個人，大概是考慮到在學(xué)校演出，舞蹈的動作一點不親密，甚至連牽手的動作都沒有，可正是這樣若即若離的曖昧讓人浮想聯(lián)翩。

    周商嶼身上穿著一件鏤空式西裝，內(nèi)搭是黑色漁網(wǎng)，他的身材太完美，面向鏡頭時撲面而來的欲感捕獲了全場的目光。

    趙采萱比一年前在甜品店見面時更加漂亮，一襲白裙像是墜落凡間的精靈，隨著音樂節(jié)拍舞動時靈動飄逸，兩人光是站在一起便是天造地設(shè)的一對檀郎謝女。

    這段舞蹈僅僅只有三分鐘，可沈吟夏卻看了快一個小時。

    這是沈吟夏從未見過的、渾身都充滿魅力的周商嶼，她終于能夠理解，為什么明明周商嶼脾氣不太好，成績更是一塌糊涂，卻又這么多人對他前仆后繼。

    接近凌晨，宿舍里所有人都還清醒著。何嘉言驚呼一聲：“天哪，你們知道趙采萱那條裙子多貴嗎？”

    一人問：“多貴啊？”

    “有人找到同款了，我發(fā)群里?！?/br>
    沈吟夏跟著點進(jìn)群聊，看到何嘉言發(fā)了一張商品信息圖，那條光彩奪目的白裙是奢侈品牌今年新年剛剛發(fā)售的新品，售價逼近十萬。

    “太有錢了吧……”一人捂著嘴感嘆，“真是想都不敢想，我媽一年都賺不到十萬?！?/br>
    “怪不得能跟周商嶼一起跳舞?！焙渭窝試@了口氣，“我以前以為蘇莎請全班人吃飯已經(jīng)夠有錢了，現(xiàn)在才知道人外有人，這個才是真公主。”

    “難怪周商嶼誰都看不上?！绷硪蝗苏Z氣感慨，“從今天開始仇富了。”

    手機(jī)上的圖片在黑暗中閃著光，看得沈吟夏眼睛酸痛。她揉了揉眼睛，關(guān)上手機(jī)，卻遲遲不能入睡。

    不知凌晨幾點才迷糊睡過去，當(dāng)晚，沈吟夏做了個荒誕不經(jīng)的夢。

    她夢見站上舞臺的是自己，

    她穿著那件昂貴至極的連衣裙，被周商嶼輕輕地牽起手。

    明明從來沒有學(xué)過跳舞，可沈吟夏卻跟著音樂跳出了優(yōu)雅的舞步，華麗蓬松的裙擺翩然搖曳，下一個節(jié)拍，周商嶼伸手摟住了她的腰。

    她被他摟進(jìn)懷里，近到可以感受到對方的呼吸，聽到他有力的心跳。

    她不再總是紅著臉低下頭，沈吟夏大膽勇敢地回望周商嶼，他的眼里盛滿笑意，帶著炙熱的呼吸逐漸逼近她。

    劇烈的心跳聲響在耳邊，她的手搭在周商嶼的肩上，配合地仰起頭。雙唇即將觸碰到之前，沈吟夏猛地從夢中驚醒。

    寒冷的冬夜，她驚嚇出了一身冷汗，連額發(fā)都打濕。

    失神良久，沈吟夏摸到手機(jī)，凌晨四點，夜深人靜。她重新躺回床上，想到?jīng)]有結(jié)局的夢境，悵然若失，心臟像是被人掐住，悶悶地鈍痛。

    *

    今年的寒假只有短短的一周，沈吟夏回到老家，陪外公一起度過了蕭條冷清的除夕夜。

    新年第一天，沈吟夏用沈駿發(fā)來的壓歲錢請外公下館子。

    女兒離世后，老人越發(fā)不愿意走動，在空蕩蕩的老房子里一坐就是一天。好不容易等到沈吟夏放假回來，他顯得話多。

    “還有幾個月，我們夏夏就要上大學(xué)了?！敝皇钦劦竭@事，外公的眼睛才亮起來，“有沒有想好考去哪里？”

    沈吟夏給外公倒茶，聞言回答：“就考本地，方便照顧您。”

    “傻孩子。”外公笑了笑，說，“我看你這成績，考大城市一點問題都沒有，別因為我絆住了你的前程?！?/br>
    上學(xué)期的期末考試，沈吟夏終于擠進(jìn)了前三。前排分?jǐn)?shù)咬得很緊，沈吟夏知道這次是自己運氣好，數(shù)學(xué)考的題她都會做。

    下一次恐怕就沒有這么幸運。

    她對自己的實力很清楚，幾次月考下來，她最多能夠摸到第七、第八，偶爾出現(xiàn)小小的失誤便會從掉出前十。

    她必須全力以赴，才能夠穩(wěn)住現(xiàn)在的位置。

    “再說吧?！鄙蛞飨捻樦脑?，打算先含糊過去。

    “大學(xué)想學(xué)什么？”外公替她出謀劃策，“專業(yè)也很重要?！?/br>
    沈吟夏夾菜的動作一頓，她若無其事地說：“外公，我想學(xué)小語種?！?/br>
    得知她對西班牙語有興趣，外公點了點頭：“現(xiàn)在國家缺翻譯人才，要是學(xué)得好，還有出國機(jī)會。女孩子也要多長見識見世面，不然容易被男人騙?！?/br>
    沈吟夏安靜地聽著，聽到外公說等她大學(xué)入學(xué)，要送她一程，鼻尖開始泛酸。

    “多吃點，平時學(xué)習(xí)太累了，看你黑眼圈這么重?！蓖夤o她夾了幾塊紅燒rou，復(fù)又感嘆，“也不知道還有沒有機(jī)會看到我外孫女結(jié)婚?！?/br>
    沈吟夏低著頭，極力克制著即將奪眶而出的淚水。

    第17章 聚餐

    高三的下學(xué)期顯得尤為短暫。

    二月底開學(xué)，三次省?？冀Y(jié)束后，便迎來了高考。

    沈吟夏幾次?？嫉某煽兌急容^穩(wěn)定，她私下查詢過往年幾所外國語大學(xué)的分?jǐn)?shù)線，只要正常發(fā)揮，問題就不是很大。

    高考前三天，沈吟夏走進(jìn)班主任辦公室交表格，恰巧聽到幾個老師在聊周商嶼。

    “他家里就這么一個兒子，肯定是送去學(xué)商。”一個女老師說，“家族企業(yè)還等著他繼承呢?！?/br>
    “那肯定是去美國咯?！绷硪粋€老師說，“他英語學(xué)得怎么樣??？”

    “就英語還在學(xué)?！爆F(xiàn)任13班的班主任笑著說，“從小在國外生活，英語好得很，托?？剂艘话俣??！?/br>
    辦公室里響起感嘆聲：“還真是往這方面培養(yǎng)?！?/br>
    沈吟夏交完表格出來，有一瞬間的恍惚。

    高考過后，恐怕她便再也沒了遇見周商嶼的機(jī)會。

    她下意識地往13班的方向走去，回過神來，已經(jīng)到了熟悉的教室后門。沈吟夏頓住腳步，下午就要清教室了，學(xué)生都在收拾自己多余的書籍試卷，沒人注意到她。

    沈吟夏從后門往里看，卻發(fā)現(xiàn)周商嶼常坐的位置早已經(jīng)空蕩無物。

    后門走出來一個扔垃圾的女生，見到她便下意識認(rèn)為是來找周商嶼的，好心提醒：“不用來找了，周商嶼前幾天就已經(jīng)收拾東西走了?！?/br>
    猜到會是這樣的結(jié)果，沈吟夏朝她道謝，轉(zhuǎn)身離開。

    樓梯轉(zhuǎn)角，沈吟夏猛地聽見有人喊她，抬起頭來，見到是魏文曜，她怔了怔，遲鈍地和他打招呼。

    “高考完你會參加同學(xué)聚會嗎？”魏文曜問她，“我們原來的13班會組個局?！?/br>
    葉陽舒從后面跟上來，見到她，沒等她開口，說：“來唄，嶼哥也會來?！?/br>
    魏文曜點了點頭，說：“可能是最后一次見他了，機(jī)會難得?！?/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