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沒攢夠錢，不過秀兒他爹還是答應(yīng)了秀兒與古云的婚事。這場(chǎng)婚事辦的也不大，村子里的人都來幫忙，反倒是省了不少事，說是擺了酒席，家家戶戶也都拿了雞鴨什么的過來，成了村子里的宴會(huì)。為了省錢，古云也沒有買婚服，只是胸前掛了一個(gè)紅繡球，而他卻給秀兒在城中定作了一身紅嫁衣，畢竟女子嘛，一輩子頭一遭，也是最后一次，可不能虧待了她。

    就這樣大家熱熱鬧鬧一直從晌午熱鬧到了最后。

    古云因?yàn)楦吲d，不能喝酒的他可喝了不少酒，最后被人扶進(jìn)屋中，這讓原本等著鬧洞房的村民，只能哈哈大笑離開。

    余井水坐在院子中，看著醉醺醺還滿臉笑容的古云，自己也笑個(gè)不停。這個(gè)傻徒弟也算是成了家，雖然立業(yè)還不知等到何時(shí)，不過他已經(jīng)知足。

    陳伯端著酒喝了兩杯，今天可是沒什么好臉色，不過陳伯一向如此，村中的人只當(dāng)是他嫁了閨女，心中不悅。

    “這喜酒喝的不開心？”余井水笑著問道。

    “有什么高興的，不就是一個(gè)嫁，一個(gè)娶嗎？”

    “你們來到村子中這么多年了，秀兒這丫頭終于也算有了歸屬，怎么說也是一件喜事?！?/br>
    “喜事？對(duì)于我們這種人來說，不知是禍?zhǔn)逻€是喜事。”

    “老夫從來沒問過你們是什么人，也不想問，只要秀兒是真心打算跟著古云過日子，老夫便睜一只眼閉一只眼?！?/br>
    “哈哈哈，那還真是難為老前輩了?！?/br>
    “前輩不前輩的談不上，你們雖然來了這么多年，也沒做什么惡事，老夫當(dāng)年也在江湖上行走過，自然明白身不由己四個(gè)字?！?/br>
    “您老既然知道我們不是普通人家，為何不攔著此事？”

    “老夫?yàn)楹我獢r著？”

    “那說不定今日的喜事就是明日的禍?zhǔn)?。?/br>
    “順其自然吧，這個(gè)也得看老天爺如何安排的。”余井水說道。

    “您老這么多年可是已經(jīng)戒酒了，今日喝了不少?！?/br>
    “哦？這件事都知？看來你們沒少下工夫。”

    “我們這些人辦事，最講究個(gè)面面俱到，什么事當(dāng)然都要查清楚，況且是您這樣的江湖高人。”

    余井水端起酒杯又喝了一口：“什么高人不高人。老夫早就不問江湖之事，你們啊可不用擔(dān)心老夫。”

    “前輩是這樣想，可別人不這樣想?！?/br>
    “老夫只要這樣想就行。老夫現(xiàn)在只不過是一個(gè)在家中只會(huì)洗衣做飯的老頭子，偶爾到衙門教教武，除此之外，什么都不是。”

    余井水剛說完，只聽到房門打開，古云沖了出來，扶著墻大吐不已。

    秀兒跟著走了出來，拍拍古云的后背：“不能喝，如何還喝那么多？”

    古云回過頭對(duì)秀兒笑了一下，隨即又開始大吐起來。

    “秀兒，讓他吐完就好了?！庇嗑f道。

    “師父，我知道，可他這樣，我看著難受。”

    “你難受什么？圖的又不是你?！标惒浜咭宦?。

    “爹，你怎么能這么說話?！?/br>
    “好啦好啦，又不是什么大事，我這傻徒弟啊，今天一定是高興，不然不會(huì)喝那么多酒。”余井水說道。

    “高興也不能喝這么多，明日更難受?！毙銉阂荒槼钊荨?/br>
    “心里頭開心便好啊，秀兒別說那么多了，他吐的也差不多了，你扶他進(jìn)屋吧?！?/br>
    “知道了，師父。”

    “哥，咱們進(jìn)屋去?！?/br>
    古云嘿嘿直笑，可腿腳不穩(wěn)，秀好不容易將他扶進(jìn)屋中。

    當(dāng)秀兒與古云走進(jìn)屋后。

    陳伯說道：“前輩是否看到我二人演戲，覺得可笑？”

    “為何?。俊?/br>
    “陳秀不知，你早就知道我二人不是父女，她在你面前還要裝作一個(gè)村中的姑娘，而我更是要和演一對(duì)父女，這豈不是演戲的倒被看戲的騙？”

    “你若把她當(dāng)成親閨女，那可不就是父女。”

    “可我和她沒有半點(diǎn)關(guān)系，只不過湊巧被派來，然后做了這對(duì)假父女?！?/br>
    “真不真，假不假，難道非得是親生的不可？她拿你當(dāng)?shù)?，你拿她做閨女就成，只要真心。”

    “我們這樣的人哪里來的真心，一輩子都在說假話罷了?！?/br>
    “這個(gè)嘛，得問你自己。不過老夫想，這么多年來，爹可不是白喊的，總得有些情分了吧？”

    陳伯仰頭又喝了一杯。

    “老夫與古云何嘗不是？我這個(gè)師父，他叫了這么多年，可還是不知老夫的真實(shí)身份，可他叫我?guī)煾福皇菫榱藙e的，只是因?yàn)槲沂撬麕煾噶T了?！?/br>
    “”若他知道前輩的身份，還會(huì)這般嗎？

    “老夫不知啊，不過老夫想應(yīng)該是不會(huì)變?！?/br>
    “假的就是假的，若是他知道秀兒的真實(shí)身份，恐怕絕不會(huì)娶她?！?/br>
    “陳伯啊，凡事不要妄下定論，或許只有你一人在意此事?！?/br>
    陳伯抬起頭看了一眼院子：“不瞞前輩說，演了這么多年，曾幾何時(shí)我也將這種日子當(dāng)成真的，好像秀兒就是我的閨女，我們便是普普通通的一對(duì)父女?？梢坏┙拥缴项^的命令，便仿佛大夢(mèng)初醒，悵然若失。”

    “看來，你也希望這些便是真的。”

    “想又能如何？終究不是?！?/br>
    “呵呵呵，還是想的太多?！?/br>
    “不能不想啊，畢竟不是自由身?！?/br>
    “老夫現(xiàn)在又豈是自由身？到了如今，不只是你，還有不少人在盯著老夫，可那又如何？老夫該怎樣還是怎樣?！?/br>
    “前輩修為高深，可以毫無顧忌，誰人敢惹？我們便不一樣嘍，說不定何時(shí)便會(huì)小命不保?！?/br>
    “人活一世，總有死的那一天，只要找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死了又何妨？就怕自己明知自己想要之物，心中顧忌，想抓又不敢抓，最后兩手空空，什么都沒剩下。”

    “哈哈哈，好一個(gè)兩手空空?！?/br>
    “路有時(shí)候不可以自己選，但如何走，是自己說的算。老夫再說一句破罐子破摔的話，到時(shí)候也就一刀子的事?！?/br>
    “我聽說前輩走江湖前，乃是出家的和尚？”

    “和尚嘛？老夫大概是記不得嘍。”余井水眼神深邃，望向黑漆漆的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