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絲絲縷縷地漏著進(jìn)來的水，被腸道吸收，又經(jīng)過腎，部分吸收部分過濾, 最后，形成的尿液便通過尿道來到了膀胱。

    人能憋多少尿？又能憋多久尿？

    這完全是一件靠意志力的事情。

    喝醉了的謝清方?jīng)]有意志力, 所以他完全沒有感受。

    但是，一旦人“意識到”自己在憋尿時，就會馬上發(fā)現(xiàn)，那種憋尿帶來的痛苦感會以指數(shù)級的速度瘋狂爆漲。你會越來越、越來越渴望得到釋放，然后你就會越來越意識到自己需要“憋住”，這種極端的正反饋最后將人推向的是一種痛苦又崩潰的深淵。

    陳理只是想借酒讓謝清方發(fā)泄一下情緒，他完全沒有想把人搞到那么難受。

    “給我——”謝清方試圖來搶杯子，只是剛動，他的身體就比他自己更快感覺到痛苦。

    他“唔”的一聲皺起了眉，身體想動又不是很敢動。

    陳理也皺了下眉：“你先去上廁所?！?/br>
    謝清方意外的倔：“不?！?/br>
    兩人反反復(fù)復(fù)僵持了許久，終于，陳理沒再問他，而是直接伸手拉住了謝清方的衣服！

    他的判斷里，這場酒不能再繼續(xù)喝了。

    再繼續(xù)，一定會出事！

    謝清方喝得暈暈乎乎的，到這個時候，幾乎都成了本能在動作。

    被陳理驀然一扯，身體還在順著慣性往前伸，甚至在前傾后，他給陳理的第二反應(yīng)是“掙扎”。

    他喉嚨里發(fā)出低低的聲音，細(xì)碎，聽不出大概，而身體則在不斷的做出的抵抗陳理動作的動作。

    他用自己的身體本能在告訴陳理，他不想放棄。

    可是，這個反應(yīng)明顯不正常。

    如果是正常狀態(tài)的謝清方，哪里會做出“第二反應(yīng)”，他早在陳理碰到他的那一秒，就看懂暗示乖乖停下來了。

    而不是像現(xiàn)在這樣，如此明確的表示出反抗的態(tài)度，表示出要繼續(xù)的態(tài)度！

    陳理忍不住皺眉。

    他尚不懂謝清方為何做此反應(yīng)，但直覺已經(jīng)幫他做出了現(xiàn)下唯一的解決方法。陳理蹲下身，雙手輕柔地固定住手下緊緊抓著杯子的人，低聲安撫道：“冷靜，冷靜，不喝了，已經(jīng)結(jié)束了，師尊，能聽見我的聲音嗎，師尊，聽我說，現(xiàn)在，停下來，跟我來……”

    過了好一會，似乎是認(rèn)出來了陳理的聲音，謝清方掙扎的動作終于緩和了下來。

    他想動，他想回應(yīng)。

    可他現(xiàn)在的狀態(tài)，已經(jīng)徹底喪失了動作力。

    最初的掙扎過去，他現(xiàn)在渾身都失了力，剩余的力量集中在膀胱處，用來維持做人最后的體面，哪怕是陳理的哄慰也沒有讓他放下防備。……見人變得安靜，陳理才開始用靈力，幾乎沒有讓謝清方感到絲毫被移動的感覺，用巧勁將人抱了起來。

    客棧的茅房不在屋內(nèi)，必須出去才能使用。

    然而，還不待他帶人離開房間，謝清方的視線剛離開那只沒喝完的水杯，情緒就又開始無端應(yīng)激起來。

    陳理用舌頭抵了抵牙根，知道自己沒時間安撫他了，干脆帶著那只杯一起出了門。

    茅房沒有人。

    也沒有燈。

    陳理本就不想讓光線影響謝清方的情緒，見沒有燈也是松了口氣，他將人放下，半抱著人，防止人站不穩(wěn)而跌倒，陳理貼著他的耳朵低聲問道：“清醒了點(diǎn)嗎？師尊是自己來，還是要我?guī)兔Γ俊?/br>
    謝清方似乎是清醒了點(diǎn)，因為在陳理問完后，他終于能做出除了“不愿意”以外的其他情緒。

    ——悲傷。

    在清淺的月光下，陳理看清，謝清方的臉上靜靜地掛上了兩道淚痕。

    他在哭。

    “……”陳理的心本能地顫了顫。

    心顫。

    要知道，陳理人生很少有這樣的時刻的。

    大多數(shù)時候的陳理是無所謂的，他對幾乎一切人所在意的事情都無所謂，無論是住房、教育、婚姻還是事業(yè)；而少數(shù)時候他是有所謂的，他有自己想要追求的事情，有自己想要守護(hù)的事物，有他珍視而希望被珍視的人。

    但在這樣的追求與守護(hù)悉數(shù)消失后，陳理便從始至終都變得無所謂了起來。

    可現(xiàn)在，這一刻。

    他心里卻難以抑制地產(chǎn)生了一種沖動——是一種想要抹去這樣的淚、這樣的哀傷的沖動。

    他甚至不知道謝清方為何而哭。

    他只是因為他在哭。

    所以他不舍。

    “……”陳理輕輕呼出一口氣，他強(qiáng)行壓下心里的情緒，手往下走著，解開謝清方的腰帶，而在即將脫下的那一刻，謝清方忽然，用手按住了他的手。

    謝清方自言自語般道：“其實我沒有很不喜歡小孩，我更討厭酒鬼?！?/br>
    謝清方：“我的父親很喜歡喝酒，劣質(zhì)酒，聞到就覺得刺鼻的那種，那種味道將整個屋子填滿，我感覺我身上都充斥著這個味道，小時候我最不懂的就是酒到底有什么好喝的，它讓人失去理智，更讓變得瘋狂，我很討厭酒鬼，但我好奇酒的味道了?！?/br>
    謝清方：“有一天我趁他不在偷偷喝了一點(diǎn)，被他發(fā)現(xiàn)的，我至今不知道他到底怎么發(fā)現(xiàn)的，我覺得這或許只是他另一個打我的理由，只是正好讓他猜對了。那天我喝到了一口酒，我的第一口，但其實什么都沒喝到，我甚至記不住酒的味道，不知道它到底有多劣質(zhì)，因為同樣在那一天，我喝很多水，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