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還沒走？”林野抬頭, 摸了下耳朵說道，“我來拿衣服, 忘記帶了?！?/br>
    “剛到？”

    林野點頭, 霧蒙蒙的眼仍是看不出情緒。周丞堯不知道他聽到了多少, 他攥了下保溫杯，“教練在里面?！?/br>
    “你們是有事？”林野說, “有事要談的話, 那我明天再來取?！?/br>
    “聊輪換。”周丞堯看著林野的臉, 想從他的臉上找到端倪, 前面的他聽到了嗎？“天明腸胃炎要住院一段時間，黃金賽應(yīng)該是沒機(jī)會參加了。”

    沈木從會議室出來, “呦？k神也在？”

    “取衣服。”林野指了指會議室里面，說道, “衣服落這里了, 在門口碰到隊長。你們有事的話你們先聊，我拿完衣服就走?！?/br>
    林野快步越過沈木進(jìn)門拿走自己的外套, 抹了一把臉轉(zhuǎn)身出去。

    外面已經(jīng)不見了沈木，走廊里只要周丞堯, 他身高腿長，單手插兜斜靠在門邊。態(tài)度慵倦, 垂著頭濃密睫毛下一雙眼深沉，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野嗓子有些干，穿上外套，“不回去休息？”

    “回?！敝茇﹫蛱ы? 直起身，“等你一起?！?/br>
    林野抿了下嘴唇，手裝在外套的口袋攥進(jìn)手機(jī)，周丞堯走在一邊兩人下樓走向宿舍?；赝饷姘察o，訓(xùn)練室的燈亮著，林野回頭看了眼。他的視力不怎么好，需要瞇著才能看清，訓(xùn)練室的門沒關(guān)，能看到嶼擎坐在電腦前。

    周丞堯也回頭，隨即蹙眉邁開長腿大步過去，林野抬起頭看沉暗的天空。黑夜像怪獸，沉重的壓在頭頂，他的內(nèi)心焦灼不安，有些喘不過氣。

    “現(xiàn)在關(guān)電腦回去休息?！敝茇﹫蚯昧饲瞄T，提高聲音。

    嶼擎拿下耳機(jī)，回頭看到周丞堯，說道，“播一個小時?！?/br>
    “現(xiàn)在下播，我剛剛有沒有說過今晚不播？”周丞堯蹙眉，突然發(fā)了脾氣，語氣嚴(yán)厲，“如果你也想去醫(yī)院陪天明，明天收拾東西回去吧?！?/br>
    “堯哥？”嶼擎臉色頓變，立刻站起來關(guān)掉直播。周丞堯很少在訓(xùn)練室發(fā)脾氣，他發(fā)脾氣這事兒就很大了。

    林野按下電梯門沒有立刻進(jìn)去，而是擋著電梯門等周丞堯，周丞堯很快就陰沉著臉走了過來。

    少爺脾氣很大。

    林野認(rèn)識周丞堯以來，第一次深刻的感受到陳杰他們說這句話時候的心情，脾氣是挺大的。

    周丞堯進(jìn)了電梯，林野也跟著進(jìn)去按下四樓，說道，“嶼擎壓力挺大的，可能也是心急——”

    “不聊他，聊你?！?/br>
    “什么？”

    周丞堯抬眸，沉邃銳利的眼注視著林野，“你怎么看？”

    “你指的是什么？”

    “你知道我問的是什么?！敝茇﹫蚴执_定林野聽到了一部分，但是那一部分，他現(xiàn)在還不清楚。林野現(xiàn)在的態(tài)度讓人看不清，他是什么意思？

    問的是什么？電梯滴的一聲在四樓停下來，林野想先出去再說，周丞堯側(cè)身一步到他面前，抬手落到林野身后的墻上。

    “林野。”

    電梯門又關(guān)上了。

    林野看著近在咫尺的臉，屏住呼吸，自己身上沒有味吧？他動了下睫毛，周丞堯居高臨下睥睨他，開口的時候嗓音低啞，“可以直接問我，有什么意見就跟我說。我尊重你的選擇，我們——”

    “我不是故意聽的，輪換這個事我沒有立場說什么?！绷忠霸谡J(rèn)識周丞堯后，已經(jīng)盡量調(diào)整自己了，但還是經(jīng)常跟不上周丞堯的思維，他這輩子可能就在游戲這一件事上有天賦，“黃金賽賽程非常密集，我的手打不下來是一定的，如果到時候出問題那拖累的是整個kg。天明腸胃炎能好是最好的結(jié)果，不能好，調(diào)人到一隊是非常合理的安排，至于輿論我的建議是你們要謹(jǐn)慎點。換首發(fā)隊員，這是一件大事，粉絲贊助商直播平臺都不好交待，牽一發(fā)動全身。至于我，我就是一個替補(bǔ)，不管你信不信，我不會想跟誰爭什么，我沒有那個野心。”

    “就這些？”

    電梯又緩緩下到了一樓，林野看著撐在自己上方的男人，抿了下嘴唇，“kg對我夠好了，讓我打什么位置，我都感恩?！?/br>
    周丞堯靠的太近了，空氣逼仄，林野是有些緊張。他掐了下手心，越過周丞堯看電梯上的數(shù)字，“嶼擎要進(jìn)來了?！?/br>
    周丞堯抱臂一步退開，電梯在一樓停下，林野跟門口的嶼擎對上視線。

    “堯哥——k神，你們怎么還在電梯？”嶼擎頭都要嚇掉了，凌晨兩點多，打開電梯里面兩個人。

    “按錯了?！绷忠芭驳脚赃?，再看后面筆直站著周丞堯這尊神，又默默往門口移了一些?！艾F(xiàn)在重新上去?！?/br>
    嶼擎走進(jìn)電梯按下三樓，他住在三樓，沒有人說話，氣氛非常沉悶。嶼擎嘗試著開口，轉(zhuǎn)頭看周丞堯試圖解釋，“堯哥，我這兩天狀態(tài)不好，回去也睡不著，就想著播一個小時，以后不會了?！?/br>
    “嗯?！?/br>
    電梯到三樓，嶼擎松一口氣，跟發(fā)過脾氣的周丞堯單獨在電梯里簡直要命，“那我去睡了，明天見?！?/br>
    電梯門關(guān)上，周丞堯抬手抱臂轉(zhuǎn)頭看林野?！澳阏鏇]有什么要跟我說的？”

    “?。苦??！绷忠暗哪抗馇宄?，“隊長，你有什么事就直說吧，我猜不出來?！?/br>
    電梯到四樓，周丞堯的表情才緩和，“沒什么事，就怕你多想。你現(xiàn)在還是要養(yǎng)好手，天明如果能好就讓他上，不好從二隊調(diào)人過來。這些和你無關(guān)，你到時候別什么都出頭往自己身上攬?！?/br>
    林野先走出電梯，不想再坐一次，“好，那你……早點休息?！?/br>
    林野走到門口，身后響起周丞堯的聲音，“林野?！?/br>
    林野回頭，周丞堯的目光沉著，“在我這里，你——人比任何獎杯都重要?！?/br>
    “我知道。”

    “好了，走吧。”

    “晚安。”

    進(jìn)門林野脫掉外套扔到椅子上，轉(zhuǎn)身拿煙的時候手都在發(fā)抖，他狠狠抹了一把臉走到洗手間點了一支煙。其實不應(yīng)該抽煙的，傷身體，可林野就忍不住。

    林野靠在墻上狠狠抽了一口煙，半晌才緩過來，抬手蓋住臉。半晌，林野嘆一口氣又抽了一口煙，抬頭看著煙霧融入空氣中。

    大約有半分鐘，林野掐滅煙扔進(jìn)垃圾桶，起身洗了一把臉。

    手撐在洗手臺上，林野看著鏡子里的自己，濕漉漉的頭發(fā)擼上去，露出蒼白的臉。他長的極像母親，林野很長一段時間都不敢直視自己的臉。

    他不喜歡這張臉。

    母親去世那一段時間每一天都在惡狠狠的詛咒，她已經(jīng)睜不開眼了，也不認(rèn)識人。肝癌晚期，她整個身體都變形了。可還是能發(fā)出聲音，聲音是撕裂的，她閉著眼咒罵。

    林野守在她身邊，聽著她罵，罵了三天她的生命才結(jié)束。

    每一句林野都記得。

    林野扯了下嘴角，站直轉(zhuǎn)身脫衣服洗澡，他是喜歡周丞堯，但這個喜歡里林野是希望周丞堯不要付出分毫。或者周丞堯渣一些，這件事就好辦了。兩人搞完就完事，將來各走各路，林野也不會有心理負(fù)擔(dān)?？芍茇﹫蛘f一輩子，林野上哪去弄個完好的自己給他一輩子呢？

    林野抹了一把臉上的水，誰敢傷害周丞堯他就跟誰急，包括他自己。

    不舍得。

    媽的，真不舍得。一想到未來周丞堯若是跟自己在一起，一定會傷害到他，刀子戳心似的疼，疼的林野喘不過氣。

    那些咒罵聲，刻骨銘心，他有一定的幾率會成為那個人。

    翌日，林野是被敲門聲吵醒，林野起床套了件t走過去開門。猝不及防看到門外的周丞堯，周丞堯今天穿一身黑色的運動套裝，氣質(zhì)凜然，長腿窄腰，帥的人眼前一亮。

    林野怔了下才回神，說道，“隊長？”

    “去醫(yī)院?！敝茇﹫虬驯乇f給林野，抬起手腕看時間，說道，“十點出發(fā)，現(xiàn)在九點二十，你有二十分鐘洗漱時間。最近天氣干燥，這里是蜂蜜水，你拿著喝?！?/br>
    “謝謝隊長，我自己去就可以，不用特意跑一趟?！?/br>
    “我喜歡跑?！敝茇﹫蛏ひ艟徛脸恋?，黑眸凝視林野，“如何？”

    林野喉結(jié)滾動，攥著周丞堯的保溫杯。

    周丞堯忽然伸出手摸了下林野的頭發(fā)，林野剛睡醒頭發(fā)豎的很有想法，亂七八糟。林野倏然瞪大眼，隨即拉開些距離?！拔业念^發(fā)是不是很亂？”

    “挺個性的?！敝茇﹫蛟u價之后，從口袋里摸出一塊手表遞給林野，“這個給你。”

    看樣子很貴，林野都不敢抬手。周丞堯怎么突然送他東西？這讓林野受寵若驚。

    “我不用手表?！?/br>
    “這個是我閑置的，不用也是扔了。”周丞堯說，“給你玩?！?/br>
    林野看了看手表，又看周丞堯手腕上那塊，兩個樣式很像。他有些心動，抿了下嘴唇，”謝謝。“

    林野接過手表，看著門口站著的男人，說道，“要不你進(jìn)來等？我五分鐘就好?！?/br>
    “好?！敝茇﹫蚝敛豢蜌猓苯舆~開長腿進(jìn)了門。

    進(jìn)的太猝不及防，林野怔了下才立刻轉(zhuǎn)身回去收拾雜亂的房間，沙發(fā)上都是衣服，他把衣服抱走放到了床上，打開窗簾又開窗戶，室內(nèi)氣息復(fù)雜?！安缓靡馑迹行﹣y——”

    周丞堯沒有坐，房間實在太亂了，亂的他頭疼。周測回國要推開露臺的門放新鮮空氣進(jìn)來，一抬頭就看到林野的短褲。絕對是市面上買不到的款，十分老大爺，煙灰色平角洗的泛白，最邊掛的那條上面還有一個洞。

    周丞堯回頭，林野手忙腳亂收拾屋子，現(xiàn)在仔細(xì)看他的大褲衩子也是非常的拉風(fēng)。邊緣都脫線了，松松垮垮。彎腰的時候半邊脫落露出內(nèi)褲邊緣，和陽臺上掛的是同款，丑的飛起。

    “林野，你的工資還沒到賬？”從林野進(jìn)隊到現(xiàn)在，他好像一直穿的是隊服，他到底有自己的衣服嗎？周丞堯拿出手機(jī)發(fā)短信給李飛：把直播合同送到林野的房間。

    “??？”林野把衣服一股腦塞進(jìn)柜子里，回頭看周丞堯，“我沒查，怎么了？你要錢嗎？我的卡上還有五六萬，我這就轉(zhuǎn)給你?！?/br>
    “我不要錢?！敝茇﹫蛱制讼旅夹?，林野對他的財力是有什么誤解？放下手直視林野，“你有五六萬能給自己買件衣服嗎？”

    作者有話要說：多年后知道真相的堯哥冷笑：把你能耐的，還想跟我搞完走人，你走個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