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驚雷

    得知許清的來意來，蔡元明非常高興，他又給許清介紹道：“奉直郎和曾大人還不認(rèn)識吧？來來來，奉直郎老夫給你們介紹一下，這位是天章閣侍講曾公亮曾大人，明仲對火藥也是甚有研究的，今日正好，你們兩位可以共同探討一下?！?/br>
    曾公亮這名許清聽起來有種很熟悉的感覺，卻一時想不起何時聽到過，大概也是一位名臣吧，不管怎么樣，人家官比自己大，而且看上去很莊重方厚，許清等蔡元明介紹完，主動上去行禮道：“下官許清見過曾大人，怠慢之處尚請莫怪?！?/br>
    曾公亮淡淡地笑道：“奉直郎不必多禮，你的大名本官是早有所聞，只可惜一直無緣會面，今日在此巧遇也是難得，沒想到奉直郎不但造出神臂弓這樣的利器，竟對火藥也有研究，說不得本官今日也要去看一看了?！?/br>
    彼此客氣一翻后，蔡元明和曾公亮竟親自陪著許清來到火藥作坊。

    火藥作坊是一個單獨(dú)隔開的院落，比刻印作坊小了很多，見到蔡元明親自帶人進(jìn)來，里面的工匠趕忙上來行禮，蔡元明把負(fù)責(zé)管理火藥作坊的工匠叫來，給許清介紹里面的情況。

    難怪現(xiàn)在火藥還得朝廷重視，經(jīng)工匠介紹，許清也一一查看了他們制作的火箭、火球、火蒺藜等火器，結(jié)果讓人失望，他們生產(chǎn)的火藥硫、硝的含量為1比2，而且含有極多雜質(zhì)，爆炸時威力不大，很難直接造成大量的殺傷，只能象火油彈一樣作為引火的燃燒彈使用。

    作坊里東西是現(xiàn)成的，許清讓工匠們先用熱飽冷卻和溶液結(jié)晶等辦法，對硝和硫進(jìn)行提純，再把木炭碾碎，最后再按1825年英軍槍用發(fā)射藥硝、硫、炭的比率為75%、10%、15%的配方，配制火藥。

    這些工作需要一定的時間，蔡元明和曾公亮急著看結(jié)果，于是一直沒走開，許清又交待工匠一些注意事項(xiàng)后，幾人便在院外的樹蔭下坐下來邊聊邊等。

    “奉直郎自己驗(yàn)證過這個火藥配方嗎？威力如何？”曾公亮帶著幾分期盼地問道。

    曾公亮一個從四品文官，卻對火藥及軍用器械這么感興趣，許清不禁有些詫異，難道竟是和自己一樣的異類。

    “這配方我也是無意中，在一民間殘本上得到，尚示經(jīng)過驗(yàn)證，但殘本上記載按此配方配制火藥，能開碑裂石，聲若驚雷，如今我大宋西北對抗黨項(xiàng)人甚為吃力，所以下官抱著寧信其有的態(tài)度，來將作監(jiān)一試。”

    蔡元明卻呵笑道：“便是火藥配方不行，那活字印刷卻絕對可行，奉直郎來得好啊，但愿奉直郎能天天來，給我們將作監(jiān)多添些利器。”

    許清笑笑，看樣子蔡元明還真想把自己挖來將作監(jiān)的意思了，其實(shí)這次許大官人要不是想著假公濟(jì)私，他還未必如此上心呢，真讓自己來將作監(jiān)那怪沒意思的。

    幾人聊著便聊到了許清在潤州的事，曾公亮對船廠似乎也很有興趣，見許清不解，曾公亮自己笑道：“本官乃泉州人，自小對海商海船見多了，自是多些興趣?！?/br>
    “原來如此，那曾大人對海外商貿(mào)如何看待？”許清微笑著問道。

    曾公亮沉吟一下后說道：“海外商貿(mào)利潤驚人，本官長于泉州，自然明白，若能利用市舶司管理好，無疑對目前空虛的國庫有極大的補(bǔ)益，同時我大宋土地不及漢唐，發(fā)展海外商貿(mào)想來是能緩解許多問道的，只是一直以來朝廷的精力都被牽制在北面，造船所費(fèi)甚巨，若要朝廷來承擔(dān)的話，想發(fā)展海外商貿(mào)近年怕是不可能了，所以本官認(rèn)為奉直郎通過商人集資研造海船，不失為一個可行的辦法?！?/br>
    聽完這個論調(diào)，許清頓時對曾公亮好感倍添，同志啊。

    宋朝是對商之一字最為寬容的朝代，大多數(shù)人并不以言商為恥，朝廷在商稅管理上也很到位，稅種齊全，曾公亮又是長于泉州這種對外商貿(mào)最為發(fā)達(dá)的城市，持這樣的看法倒也可以理解。

    三人聊了一個多時辰，火藥作坊的工匠才來報(bào)，按許清提供配方的火藥已經(jīng)制作出來，三人忙進(jìn)去，許清看著碾得細(xì)細(xì)的黑色火藥，大概配制出了兩斤，他讓工匠取來一個鐵蒺藜，然后混雜一些碎鐵塊，小心地填充好，接出引信。

    寬闊的靶場上，鐵蒺藜被挖了個小坑埋好，上面還壓了些亂石，四周十步外再豎起一人高的木板。

    工匠們雖然照做了，但對許清大動干戈并不以為然，許清笑笑，沒說什么，讓人都退出百步外的矮墻后，才讓工匠點(diǎn)燃引信，隨著引信冒出‘嗦嗦’燃著聲，眾人都帶著期盼的目光守望著。

    許清叮囑蔡元明和曾公亮捂好耳朵，自己也緊捂雙耳趴在矮墻后，心里也有些忐忑，畢竟沒成功之前什么可能都會發(fā)生。

    “轟。”

    一聲令人頭皮發(fā)麻的驚天巨響，伴隨著矮墻微微的震動，那些沒有心里準(zhǔn)備的工匠，直接嚇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眼中流露著驚懼和茫然的神然。

    等眾人從嗡的耳鳴聲回過神來，遠(yuǎn)處靶場上早以是一片狼藉，壓在上面的石塊已不見影蹤，四周的木板也倒成一片，地上更是炸出了一個幾尺方圓的大坑。

    蔡元明激動異常，花白的胡子一抖一抖的，突然上來狠狠一拍許清肩膀，朗聲笑道：“好，太好了，奉直郎果然是不同凡響啊，走，看看去。”

    說完帶頭往靶場走去，許清跟在后面揉了揉肩膀，暗嘆這老頭那來這么大勁道，還不同凡響呢，怎么不在前面加個‘仙人放屁’呢，那就真的不同凡響了。

    許清也跟著來到靶場，他倒沒有多激動，這玩意小時候在農(nóng)村就自己弄來炸魚過，用一玻璃瓶裝藥，引信只稍高于瓶口，點(diǎn)燃往水里一扔，轟的一聲過后就等著撿魚了。

    如今這鐵蒺藜可是一斤多的裝藥量，炸個幾尺見方的小坑其實(shí)不算什么的?？吹剿闹苣景迳仙钌疃≈乃殍F片，連曾公亮也不禁暗暗乍舌，若是這種利器用來守城，敵人怕是連攻城的勇氣都沒有，他看向許清的目光帶著幾分復(fù)雜。

    許清不想去研究他在想什么，轉(zhuǎn)頭對蹲在坑邊嘖有聲的蔡元明說道：“蔡大人，這新式火藥已經(jīng)算了配制成功了，接下來首要的是保密，萬不可把此配方泄露出去，如何做，就看蔡大人的了?！?/br>
    蔡元明連連點(diǎn)頭認(rèn)同，最后和曾公亮一起，又聊了一會，看看天色不早，許清才辭別出來，蔡元明破天荒地親自送他出了將作監(jiān)大門，殷殷地叮囑他常來將作監(jiān)走動，別忘了自己身上還有個中校丞的職位。

    許清一人打馬回家，路上對蔡元明的態(tài)度暗暗好笑，其實(shí)不用蔡元明說，許清也會常來的，自已的私活還沒著落呢。

    夕陽把汴河染成了半江瑟半江紅，入秋后向晚的天氣十分怡人，大街小巷的人流不但沒有減少，更因白天暑氣的消解，人們加多地?fù)淼搅私稚稀?/br>
    時近七夕，街邊許多店面擺出了東京人喜歡的小塑土偶，多以雕木彩裝作欄座?；蛴眉t紗碧籠?；蝻椧越鹬檠来?，一對小泥偶甚至值幾百貫的也屬平常。這些許清暫時消費(fèi)不起，他在路口方婆婆的小攤上，給小顏他們選了些南來的金桃、水鵝梨和金杏，打了個小包掛于馬鞍上，小丫頭不能讓她吃太多甜食了，吃些水果對身體好。

    許清一路悠然，剛拐入家門的街口，就見小顏?zhàn)谑A上，噘著小嘴在向街口這邊張望，手上拿著兩朵未開的蓮花，不時在頭上比劃兩下，一見許清騎馬進(jìn)街口，就歡呼一聲跑過來，噘著嘴問道：“少爺，你去哪里了，怎么這么晚才回來，人家都等你好久了。”

    還沒等許清回答，她又把蓮花往頭上一比，咯地笑道：“少爺，少爺，你看人家的雙頭蓮好看嗎？人家問過黃大娘了，黃大娘說人家扮的雙頭蓮最好看?！?/br>
    許清不禁哈大笑，原來在門口等自己這么久，就是讓自己來夸她的扮相的。

    七夕前三五日。東京城里軍馬盈市。羅綺滿街。人們習(xí)慣折未開荷花。善假做雙頭蓮。取玩一時。提攜而歸。路人見了紛紛嗟嘆贊美。

    小顏這丫頭，別人贊了還不夠，最緊要的是讓許清贊幾句才算心滿意足，許清自不會掃她的興致兒，裝作認(rèn)真的上下審視一翻，然后嘖稱奇地贊道：“不得了，不得了，我如今算是看出來的，我家小顏竟是觀音大士座前蓮花童子，仙氣隱現(xiàn)，福相盈體，小顏啊，少爺我想嫦娥meimei了，你能不能帶我上去看看她？”

    小丫頭一聽，頓時咯大笑著抱住許清垂下的大腿，許清怕馬傷著她，只好彎身把她一把抱上來放在鞍前，小丫頭再次歡呼一聲，坐穩(wěn)后又把兩朵蓮花往馬頭上一比，笑得更歡。

    “少爺，要是我真是蓮花童子的話，一定會帶你到天上去的，把天上的仙女都叫到咱們家來，咭咭……少爺怕不怕紅菱jiejie不肯？”

    瞧著小顏笑得有點(diǎn)忘形的小模樣，許清一拍馬屁股，直接躍馬進(jìn)了家門檻。

    “呀，少爺慢點(diǎn)，人家真的要飄上天啦?！?/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