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宴海瞟了一眼他手中之物,在心中哼了一聲。 恐怕這才是二人單獨(dú)來見她的目的吧。 她用帕子輕輕掖了掖沾了茶水的唇角,不慌不忙道: “按理說,來王庭的漢人都必要經(jīng)我手。她若真來了,怎逃得過我的法眼?” 崔煥之點(diǎn)頭稱是,又道: “因清河公主出逃,長安那邊已定下了一位宗室女封為公主,代為和親,她已不必再去。若是能找到她,由我將她帶回涼州,此事也算圓滿。” “往年向來是以宗室女和親沒錯,可掖擎可汗你也知道,當(dāng)年一力要求,只娶公主。不然我也不會以公主之身,下嫁回鶻?!毖绾I袂槊C然,嘲道,“長安那邊打的主意,怕是要落空了?!?/br> “今次使臣前來,為的就是和談之事。無論如何,前恥不忘,大唐不愿再失一位公主??啥卦诨佞X勞苦功高,多年來襄助良多,隴右崔氏永志難忘。”見她神情有所緩和,崔煥之才補(bǔ)了一句,“若有她的蹤跡,還請可敦速速飛書傳來。我等感激不盡?!?/br> 宴海放下茶盞,起身淡淡道: “找人此等小事如何勞煩隴右少帥親自前來。你身份尷尬,在王庭不宜久留,再待久了,怕是連我都護(hù)不了你。” 崔煥之二人施禮后告退。 宴海沒有送出帳外,只是舉目望著帳內(nèi)封閉的天空。 可敦帳,比之記憶中的皇宮顯得猶為狹小和困頓,她身其中,煢煢孑立,背影落寞。 人都找到回鶻來了,還真是情深義重。 她這個meimei,印象中小時候總是唯唯諾諾,畏畏縮縮,只因她是婢子所生且不受恩寵。流落宮外十余年之后,倒是比她所想的,更為出色。連隴右軍少帥都對她如此看重。 她不由瞥了一眼他們送來放在一旁的兩個匣子。里面的寶物貴重得抵得上半座城池人一月的口糧,竟只是為了從自己口中探得她的行蹤和消息。 這顆棋子,還真是精貴。 宴海低下頭,輕揉有些酸脹的太陽xue,喚來了香芝: “把這兩匣子的東西都變賣了,換成糧食和棉衣分發(fā)給邊境的災(zāi)民吧。無論是胡是漢,都可取用。今冬旱災(zāi),民生多艱,受饑荒和凍餒之苦的人不再少數(shù)?!?/br> 香芝受命,前去翻看這匣子清點(diǎn)數(shù)量。她撈起一串碧璽耳珰,朝宴海揮了揮道: “公主不自己留下點(diǎn)什么嗎?奴婢看著,都是些好精致的物什兒,比當(dāng)年咱們在宮里頭瞧見的,不遜色多少呢?!?/br> 幽綠的珠子折射出剔透無暇的光,生機(jī)勃勃的翠色表面映出女郎秋水一般的明澈雙眸。 只不過,這泓秋水很快化成了枯澤。 “以色侍人罷了,還需要這些東西做什么?” 女為悅己者容。她已無悅者,又何勞容之。 宴海不再多看一眼,擺了擺手,任香芝拿走匣子退了出去。 崔煥之二人行至營外,跟上了使臣團(tuán)的大部隊(duì)。 二人竄入其中,猶如滴水入海,儼然從未離開的樣子。在人群接踵摩肩的掩護(hù)中,寧遠(yuǎn)忍不住上前,附耳低聲道: “將軍,為何不將看到軍師那柄匕首的事說出來,問一問可敦呢?” “她都下了逐客令了,無論她知情或是不知情,都是不愿再說的?!贝逕ㄖ蛑〈剑瑸跄景愕捻由畛劣腥缭旗\。他心不在焉地隨手扶著皮鞭赤金的紋路,將它繃緊又松開了數(shù)回。 “更何況,何必要將我們知道的都一并奉上?;I碼一下子打光了,之后還怎么玩?” 寧遠(yuǎn)心中轉(zhuǎn)桓了一番,點(diǎn)頭稱是,道: “將軍深謀遠(yuǎn)慮。方才我們的人已有來報:王庭內(nèi)并無軍師的蹤跡。另外,玄軍是去了肅州。前些天,祁鄲人突襲了肅州占了主城?!?/br> 崔煥之迎風(fēng)而立,任由塵土不斷撲在面上。他沒有半分猶豫,說道: “那么,接下來便去肅州吧?!?/br> 是不是,可以期待一下修羅場? 沒人喜歡煥之嗎?怎么昨天煥之出場評論好少我好難過~ 第17章 故人 戈壁下風(fēng)煙滾滾,馬蹄聲有如驚雷。 玄軍此次出動的騎兵營日夜兼程,翻山越嶺,密集的玄甲如翻涌不息的潮水在大漠上游走,無聲無息,整齊劃一。 辰霜隨玄軍一路西行跋涉,她察覺到此次行軍之速過于快了,輦車在急速中愈發(fā)顛簸,她中途便要了一匹馬騎行。 待她上馬,抹去臉上融化的雪水,看清了整支出征的隊(duì)伍,不由倒吸一口涼氣。 她突然明白,玄王麾下十八營鐵騎如何會讓漠北數(shù)十部聞風(fēng)喪膽。 今次,他竟然只帶了那么點(diǎn)兵,數(shù)一數(shù)約莫只有三千。是以,要用區(qū)區(qū)三千騎強(qiáng)取守軍近萬的肅州城! 如此膽色,令人大駭。 眼見著遠(yuǎn)處覆著皚皚白雪的祁連山越來越近,云銷雪霽后的廣闊天穹澄澈如洗,交織著偶爾落下的殘雪。 蕭瑟的荒原盡頭,一座巍峨的山間城池在風(fēng)雪中若隱若現(xiàn)。 快要到肅州了。 一個時辰后,天色已近入暮,玄軍在一處荒廢的小鎮(zhèn)停下休整。 夜間的茫茫風(fēng)沙掩去了黑鴉般行動自如的軍隊(duì)。騎兵們訓(xùn)練有素地拉韁收轡,踢蹬下馬,悄無聲息地各自按部安頓下來。 眾人圍著極其微茫的小簇篝火,烤火取暖,撕饃充饑,小聲地議論著戰(zhàn)機(j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