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緩緩抬眸，瑩潤的目光中暗流洶涌, 望著他，仍是滿懷著一絲淺薄的希冀, 問他道：

    “你若是可以繼續(xù)在回鶻，以玄王的身份，為大唐穩(wěn)住回鶻，震懾祁鄲，如此不好么？”

    他搖了搖頭，緩聲道：

    “如此非長久之計(jì)。我若要報(bào)國，也必以蕭長風(fēng)之名。否則，我如何對(duì)得起蕭氏列祖列宗？他日，九泉之下，我將如何面見我阿耶？”

    清河別過頭去，不讓凝在眼眶里的淚水落下，她死死抿著唇，喉間一哽，道：

    “但你可有想過，按照胡俗，掖擎死后，我身為大唐和親公主，馬上又要嫁給下一任可汗了。這一回，是藥羅王，還是朱丹王，還是希烏？我根本沒有選擇……”

    在草原上，誰不覬覦貌美身嬌的大唐公主。她想到香芝曾告訴她，長姐宴海初來之時(shí)，掖擎連她的侍女都不放過，醉酒后大肆凌虐，活活整死了一條人命。

    她又能躲到幾時(shí)呢。

    所以，她必要為自己籌謀，亦是為他籌謀。

    “我絕不會(huì)讓你嫁給他人?！彼Ｈ簧锨熬o緊圈住她，張開的十指覆在她瘦弱的脊背，陷入她柔軟的里衣中，仿佛要將她融進(jìn)懷中，“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br>
    他望著此刻的她。

    想到今日狩獵場上的她。

    泠然如高山月，嬌美若掌中花。

    多少赤-裸裸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她自己未曾覺得，可身為看客之一的他早就察覺到了。

    她只不過靜坐幕后，一顰一笑，風(fēng)姿昭然，已令全場朱顏盡數(shù)黯然失色。

    玉肌雪膚，清冷卻動(dòng)人，每每讓人無法控制想要瘋狂占有她的渴望。

    他咬牙道：

    “誰敢動(dòng)你，我就殺誰?！?/br>
    他抬手，指尖勾著她的下顎，將她倔強(qiáng)的臉掰過來吻住，又對(duì)她鄭重道：

    “清河，再給我點(diǎn)時(shí)間?！?/br>
    他心中懷揣著無比熾烈的執(zhí)念，待他查明當(dāng)年真相，必要帶她一道歸唐，娶她為妻。

    清河任他一寸一寸吻著，神情淡漠中帶著一絲無措。

    沐浴后的她身上仍帶著潮氣，而他的體膚炙熱而干燥，她的小手攀在他肩上，雙臂交纏之間仿佛密不可分，又仿佛勢同水火。

    相觸之下，她能感到他繃著的身體壓制著。漸起的欲念，膨脹開來，仿佛要將她一口吞噬。他流到她身上的呼吸越來越急促。

    她心思不定，想要抗拒。

    可只動(dòng)了動(dòng)玉頸，就又被他鉗制住了。

    清河緊咬著下唇，在此刻試著用力緩緩?fù)崎_了他，看著他棱角分明的俊面，在沉浸中掠過一絲詫異。她微微一勾唇角，露出一個(gè)絕美的弧度，眸光淡淡道：

    “我身子不適，今日不能侍夫君了?！?/br>
    男人一愣，沒有松開她，手指仍在止不住地摩挲著她細(xì)嫩幼滑的肌膚。每回他都收了力只輕輕一摁，就會(huì)留下幾處淡淡的紅痕，更不必說情動(dòng)難忍之時(shí)。

    見她拒絕得果斷，他忍下躁動(dòng)，放手后，看著她兀自躲進(jìn)了錦衾中，只得替她掖了掖被角。

    想到方才將她從浴水中撈起時(shí)她蹙眉吐水的痛苦模樣，確實(shí)嬌弱無力，怕是受不住。他無奈一笑。

    罷了，今日就放過她吧。

    “為防事態(tài)有異，我回王帳整軍，你且休息，明日再議?！彼谒拇浇锹湎螺p輕一吻，轉(zhuǎn)身離帳。

    待人走遠(yuǎn)后，清河從錦衾中霍然起身。

    她下榻重新更衣，換上了一襲不常穿的明艷妃色齊胸宮裝，肩披月牙白鏤金帛巾，白膩的削肩在薄紗下若隱若現(xiàn)，柔弱無骨。

    妝奩前細(xì)細(xì)描妝后，銅鏡中的女子如緞青絲高高挽起，發(fā)髻蓬松，眉如遠(yuǎn)山橫波，目若玉璧明珠，眉心花鈿，平添俏色。

    唇上一眸嫣紅口脂，予她清麗的面容染上幾分嫵媚之態(tài)，自是百般勾人。

    清河妝畢，施施然起身。

    她攏了攏有些梳歪了的低垂發(fā)髻，心中已謀定。

    可汗易位之事，她必得躬親而行。

    ***

    暮色向晚，天光將闌。

    帳子頂部垂著一盞八角宮燈，琉璃盞的燭座，斑斕剔透，漸次暈開幾束柔亮的光。

    異獸銅爐燃著蘅蕪香，在光暈之下裊裊生煙，散著若有若無的香氣。

    淺若浮云藹藹的煙氣中，暈染出男子模糊的清雋玉面。

    端方君子，白凈修長的手指捻著茶碎，一絲不茍地將生翠色碾成細(xì)細(xì)的粉末。案上的小爐間第一壺水已燒開。

    碧青茶盞，九秋風(fēng)露，千峰翠色，在沸水浸染下，如一池清水漾波，蕩開的漣漪，倒影出男子漫不經(jīng)心的眉眼。

    “希烏大人，在王帳中發(fā)現(xiàn)此物?！庇H侍入帳稟道。

    男子長指一翻，絲帛卷軸在案上緩緩攤開，他看到其上的文字之時(shí)，他低低笑了一聲：

    “呵，那老東西，死前還留下了遺詔？”他眉峰一挑，面露諷意，幽幽道，“甚妙。正好為我所用?！?/br>
    希烏將卷軸推開放于一側(cè)，繼續(xù)烹起了茶，將另一盞茶置于對(duì)案。

    似在等人。

    待水開第二壺時(shí)，帳外傳來了通報(bào)：

    “大人，可敦遣侍女前來求見大人。”

    男子垂下眸光，掩住了眼底淺淡的笑意，啜了一口茶后，道：

    “請(qǐng)進(jìn)來?！?/br>
    帳簾一卷，宮裝女子盈盈入帳內(nèi)，朝他微微行禮。

    希烏抬眸，不動(dòng)聲色望著來人妃紅色的宮裝，走動(dòng)間披帛隨風(fēng)揚(yáng)起，襯得雪膚花貌，顧盼靈動(dò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