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你!……”眾人目眥欲裂,卻又不敢輕舉妄動。人群中已起了低沉的嗚咽痛哭聲。 清河雙拳緊攥在胸口。 她想起來了,那日長風(fēng)來甘州,他說在找?guī)讉€竄逃的祁鄲殘兵。能讓他親自來抓捕的,必然是祁鄲軍中官銜不小的。沒想到,竟是主將巴果臧。 巴果臧好大喜功,性格乖戾,嗜殺冷血。 她在肅州見識過的。他為了一個寵姬,竟不惜弒兄,火燒己軍。 他所鎮(zhèn)守的瓜州,剛被河西軍一力奪下。他兵敗之后逃亡甘州,在城中躲了那么多日,趁攻城之時來擒她,是為了要借她讓守城軍束手就擒? 可徑直打開城門放自己人進來豈不是更快? 細思之下,清河豁然開朗,明白了他暗藏的心思。 她正要上前,手臂卻被人拽緊了。她抬眸,望見了凝燕死死拉住了她,目色隱忍,抿唇朝她搖了搖頭。 清河面色篤定,眸中清光涌動,輕輕拍了拍凝燕的手臂: “他們要利用我,必不會加害于我。別怕……” “主子,不可!”凝燕不肯松手。 “趁巴果臧還未與攻城的祁鄲軍聯(lián)手,這是最佳的時機。我必須去。”清河眼眸低垂,蜷長的睫掩住眼底紛涌的情緒,她系緊了身上的雪白大氅,稍加思索,幽幽在凝燕耳邊囑咐了幾句。 凝燕聽后雙眼睜大,目露驚恐,幾滴淚水從眼中奪眶而出,低低喚道: “公主……公主殿下……” “我走了。巴果臧的心思,我還可以利用一二,緩解甘州之圍。”清河淺笑道,“凝燕,今后你想去哪,就去哪兒,不必再為奴為婢了?!?/br> 眼看巴果臧一把拽過另一個醫(yī)女,又要拔刀刺入之時,人群中傳來一聲清脆的低斥: “住手!” 清河撥開層層人群,款步立在叫囂的巴果臧身前,淡淡道: “我隨你走。但我有個條件?!?/br> “公主還敢和我談條件?”巴果臧見她主動站出,沒想到那么快能得手,撇撇嘴笑得猥瑣。 “離開甘州前,不可再殺一人,不可劫掠平民?!鼻搴由钗豢跉猓种撇赜谛渲须p手的顫抖,不敢露出一絲一毫的膽怯,她沉聲道,“若你答應(yīng)我,我便隨你去肅州?!?/br> 巴果臧面上掠過一絲驚異,他很快掩住了慌張的神色,問道: “你怎知我要去肅州?” “甘州城被圍困數(shù)日,前后皆無援軍,距離最近的肅州亦無來援,唯一的可能便是你們已占了肅州?!鼻搴臃€(wěn)了穩(wěn)心神,語調(diào)從容不迫,直指人心,“你若要取甘州,以你的戰(zhàn)力若與城外里應(yīng)外合,奪城易如反掌??赡悴幌耄皇敲??” “你,你怎知?”巴果臧握著尖刀的手顫了一下。 清河負手于背,下巴微微揚起,重聲道: “因為,你與攻城的土渾魯根本不是一條心!你已失了瓜州,恐他奪了甘州,被他搶了戰(zhàn)功,你便在祁鄲顏面盡失,無立錐之地。所以,你不會幫土渾魯奪取甘州,為他人做嫁衣。你是要反其道而行之,擒大唐公主回肅州立功,以求東山再起?!?/br> 巴果臧不禁打了一個哆嗦。他齜牙咧嘴,一言不發(fā),唯有目中的異色泄露了他的不安。他的心思,竟然被一個女子看得透透徹徹。 她看他沉默,又拋出了一個極度誘人的條件: “只要你答應(yīng)我的條件,我可助你東山再起。我在甘州有不少金銀玉帛貯藏,只要你離開甘州,我便命人送到肅州予你?!?/br> 巴果臧見她如此說,不禁一愣,用小臂磨了磨帶血的刀尖,眼神鋒利,斜睨著她道: “我自己搶,豈不是更快?” “你若此時還想浪費時間在甘州,恐怕你還未找到我的財寶,土渾魯早已攻入甘州。”清河冷笑一聲,道,“屆時,你什么都得不到?!?/br> 巴果臧眉頭緊皺,追問道: “你若反悔,我豈不是虧了?” 清河輕哼一聲,淡淡瞥了一眼前兇厲的男人,挑眉道: “我命在你手,我還會因區(qū)區(qū)金銀反悔?” 巴果臧雖覺得哪里有些不對勁,但思忖后覺得似乎并無破綻,伸出手就要去抓她。 清河回身一避,厲聲說道: “你先放人,我即刻便隨你走。若你敢殺一人,我的財寶,你便休想拿到?!?/br> 巴果臧朝身后的手下使了個眼色,被擒的數(shù)十個平民很快被他們推了回去。 清河緩步進去祁鄲兵的包圍中,即將上馬的那一刻,她回身,最后看了一眼夜幕下壯闊的甘州城。 內(nèi)墻上還懸著幾盞未被收走的上巳節(jié)花燈,絢麗的花面在風(fēng)中悠悠而蕩,遙遙欲墜,在遼遠的天際間有如星子紛紜,璀璨而孤獨。 “等我回來?!倍县H豁懫鹚洗畏謩e前的低喃。 只是,她等不到他了。 她收回目光,踢蹬上馬,被巴果臧一行人帶離了甘州。 身后的眾人眼看救不得,心中大慟,倒伏一片,哭天搶地,抽泣聲不絕于耳: “公主殿下!”“公主啊……” …… 奔波數(shù)日后,清河被巴果臧一行人帶回了肅州。 一路上,巴果臧搶掠了不少小鎮(zhèn)。每到尖刀對準(zhǔn)平民之時,巴果臧都會回頭,不屑一顧地望她一眼。 清河不會看不出來,巴果臧試圖嚇唬她,想讓她聽他擺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