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雷父抬手指向二樓,即使是私家住宅,雷母也單獨裝修了一間會議室:“在和當事人開會。” 雷淵點頭,識趣地和雷父在客廳嘮家常。 “老爹,”趁著聊到他最近在北城忙的項目,雷淵把握住機會,“七年前我媽做的那起非法集資案子,您還有記錄嗎?” 雷父在年輕時是雷母的律師助理,幾十年來一直把夫人視作人生唯一的偶像,這么些年雷母經手的刑事大案數(shù)不勝數(shù),除了律所的備份,最詳細的記錄就在雷父手里了。 雷父聞言色變,“你問那個案子做什么?難得回來一趟,非要惹得你媽生氣?” “我最近處理的上市項目,就是熱望俱樂部的,”雷淵主動坦白。 “就是那個誰的俱樂部?”雷父壓低聲音,刻意略去了顧斯的名字。 電競在雷家是個敏感話題,從九年前雷淵考上t大卻毅然休學打職業(yè)開始,家人相聚都會刻意避開這個話題。 無他,作為蜚聲華國的刑辯屆“鐵玫瑰”的兒子,雷淵的舉動在這么一個書香門第看來是出格的。 而更出格的,就是他和顧斯的初戀。 雷母是連別墅外形不夠傳統(tǒng)都要推掉重建的人,當年雷淵主動出柜,坦陳和顧斯的戀情之時,很難想象他經歷了一場怎樣的腥風血雨。 只能知道,出柜的結果是雷淵本科四年都沒回過家,每個月生活費來源于輾轉各大律所實習,以及雷父的偷偷接濟。 畢業(yè)后,他也出人意料地沒有接過母親的刑事辯護衣缽,成了個毫不相干的資本市場律師。 積怨已久。 雷淵知道父親心軟,正當他思考要不要表演一個痛哭流涕時,樓上傳來了熟悉的腳步聲。 雷母出現(xiàn)在二樓樓梯拐角,金絲眼鏡一絲不茍,看來和雷淵是一個模子刻出來。 父子兩人一同噤聲。 “媽,”雷淵擠出一個微笑。 “什么事?”雷母沒做寒暄,徑直走到茶幾另一側坐下。 “都八點半了,先吃晚飯吧?”雷父忙站起身去端菜。 雷家當然請得起保姆,但是雷母認為案件材料都是機密,忌諱有外人在家常住,所以阿姨每天三次來做完飯就匆匆離開。 “不用,說完再吃,”雷母冷冷道,雷父聞言又如坐針氈坐了回去。 雷淵深諳談判之道,沒有直戳雷母的痛點,而是迂回前進:“我想和您請教一下《新證據(jù)規(guī)定》的適用......私自錄制的證據(jù),有可能不被當作非法證據(jù)排除嗎?” 雷母聞言,冷冰冰地看向雷淵:“最高法的司法解釋是怎么說的?” 早已習慣雷母這種“你是法盲”的態(tài)度,雷淵有條不紊地做了分析,看見雷母微微點頭,才松了一口氣。 “你又和那個姓顧的小子纏上了?”雷母的下一句話,卻又讓雷淵的心懸了起來。 父子二人迅速交換了眼神,都很確定雷母每聽見剛才的對話。 “還有什么人能讓你想出竊聽這種上不了臺面的辦法?”雷母一針見血。 除了打職業(yè)那兩年,雷淵的人生都是標準的精英模子,除了那個讓他愛死愛活的初戀男友,她不認為還有別人能讓雷淵出此下策。 雷淵自知瞞不了母親多久,但沒想到這么快就被拆穿:“我想幫他?!?/br> “你幫他還不夠多?”雷母反問。 雖然對話發(fā)生在三口之家,但氣氛卻陡然比法庭更冷。 “媽,我想知道七年前那起非法集資的案子,最后是怎么處理?”雷淵言辭懇切,徹底服軟。 那時候判決文書公開制度還沒有徹底執(zhí)行,雷淵這些年把各個渠道翻了個底朝天,也沒有找到一份完整的報道。 “他mama應該已經出來了,”雷母嘆了一口氣,恨鐵不成鋼。 “七千萬涉案金額的案子,我從個人犯罪辯護成單位犯罪,從無期徒刑到五年有期徒刑,一分錢沒收,你要拿什么還?” 雷淵早猜到雷母要翻這筆舊賬:“事成之后我出來做訴訟律師,繼承您老人家衣缽?!?/br> 雷母抬眼看了雷淵一眼,表情有所緩和。 “媽,最后一個問題”雷淵乘勝追擊,“那七千萬違法所得,是怎么退還的?” 雷母扶了扶眼鏡,神色嫌棄:“你該不會以為,就像腦殘連續(xù)劇里一樣,‘給你七千萬,立刻離開我兒子?’” “第一,能隨手拿出七千萬現(xiàn)金流的人,都沒有那么蠢;第二,你沒有那么值錢。” “當然是和法院溝通了分期繳納,姓顧的小子這些年收入不錯,應該都快付完了,我明天去讓助理問問?!?/br> 聽著雷母連珠炮一般的攻擊,雷淵徹底了打消了心中的一個疑慮—— 顧斯并不知道當年提供法律援助的是雷母,雷母也沒有從中作梗要求他分手。 現(xiàn)在顧斯早就是萬人追捧的電競明星,原生家庭的陰影雖然不可能完全消散,但終究不該是阻隔二人相愛的鴻溝。 雷淵心中了然,能讓顧斯態(tài)度依舊猶疑曖昧的,就只剩下熱望的干預了。 當年的分手,會不會也有熱望從中作梗?顧斯對沈俊風態(tài)度的轉變,會不會正是因為此事? 雷淵心中的彷徨消解了不少,恍然明白自己自始至終要做的只有一件事: 讓顧斯離開熱望,重獲自由。 雷淵難得在家里露出笑容:“媽,除了繼承您的衣缽,到時候可能還有一件喜事,希望能補償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