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了，她同意陸莊的說辭。

    她站在陸莊那邊。

    “是不是有人要離間你們，物證和人證總要有一個。”

    僵持不下，病房門被人打開，多日不見的秦照庭走進(jìn)來。

    如此巧合，我這里平時除了我都沒有活人，今天卻都“歡聚一堂”。

    “秦先生，這是我家的家事，”陸莊見了秦照庭面上神色一暗，“老秦總最近將你外派，你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

    “碰巧出公差回來，”秦照庭走到我病床的另一邊站定，“我不想摻和別人的家事，但我作為熱心市民，有人證還是要交出來的?！?/br>
    從他進(jìn)來后我就一直看著他，此時他從容不迫地拿出手機(jī)撥出去一串號碼，電話那頭短暫響了幾秒便接通。

    “……”電話那頭信號不好，電流聲嘈雜的同時十分刺耳。

    “說話?！鼻卣胀ゴ蜷_免提。

    “陸叔好啊，”電話那頭笑嘻嘻的，聽起來十分不正經(jīng)，“還記得我吧？我是您最不受待見的侄子?！?/br>
    這聲音……是聶越川。

    “越川？你要干什么？”陸莊語氣變了。

    聶越川：“當(dāng)然是跟您談?wù)勗蹅兊慕灰装?，您把行瑜送給我之后，我應(yīng)該給您的那三塊地皮，準(zhǔn)備什么時候派人來簽字啊？”

    方才還不覺得，他這么一說，他這聲音竟然與當(dāng)時在酒會休息區(qū)里聽到的無比神似。

    原來那時候進(jìn)來的人竟然是他嗎？

    “我什么時候答應(yīng)過你這樣的事？”陸莊怒道，“小瑜是我的兒子，我怎么可能用他換三塊地？！”

    聶越川哈哈笑了兩聲：“不是您主動要把人送給我嗎？怎么反倒不認(rèn)賬了？”

    陸莊還要跟聶越川說些什么，卻被秦照庭打斷。

    “可以了?！鼻卣胀χ娫捓锏穆櫾酱ㄕf道，“有空請你吃飯?！?/br>
    說完電話掛斷。

    “把兒子送給侄子，這樣的事也只有你陸家的掌權(quán)人能做得出來了?！睙嵝氖忻袂卣胀ピu價道。

    “小瑜，你要相信一個流著非正統(tǒng)陸家血的人的說辭嗎？”陸莊厲色對我說道。

    “小瑜……”林淑蕓愁云滿面地叫我，叫完了卻不講話，我不知道她想表達(dá)什么。

    “看來我在你心里，就值那三塊地的份量?！蔽倚α诵?。

    沒有父親會對兒子這樣的。從來沒有。

    “陸行瑜！”

    “別這樣叫我，”我大概是很平靜的，只是身體不住地發(fā)抖，“我不叫這個名字?！?/br>
    秦照庭提議：“氣氛這么凝重，不如我講個故事活躍一下？”

    “……”

    沒人同意他便開講：“從前有一家人，男主人是生意場上的人，那幾年生意不景氣，恰逢這個時候家里添了新丁，是個小兒子，大家都很高興?！?/br>
    “可是有一天，有個風(fēng)水先生找上門，直言那孩子生得不是時候，阻礙了整個家族的興旺發(fā)展，如果留下他，不出十年整個家族都會徹底衰敗。”

    “做生意的人嘛，最看重風(fēng)水了，于是有一天雪夜里，男主人做下了決定?！鼻卣胀臒崴畨乩锝恿吮睾?，喝完才道，“他叫來家里的傭人，讓其把小兒子悄悄‘送走’?！?/br>
    似乎因為這只是一個故事，所以無論多沉重他整個人都很放松：“原本男主人的打算是要投河淹死的，但從小兒子出生便照顧的傭人不忍心，最終還是沒弄死他?！?/br>
    “這件事過去后不久，大宅里的傭人大多數(shù)被辭退，人都換了一批，大家都在極力抹去這個小兒子存在過的事實?！?/br>
    “二十年多過去了，那家人又有了新的孩子，不再有人記得這個孩子存在過?！?/br>
    他慢慢將水杯放下，杯底與桌面碰撞，成為故事的落幕。

    “這個故事棒不棒，陸叔？”

    【作者有話說】

    今天是熱心市民秦照庭（托腮jpg.）

    ◇ 第89章秦照庭，為什么被外派？

    秦照庭話音落地，好久都沒有人接上。

    林淑蕓的反應(yīng)十分有趣，面露詫異的同時恐懼和悲傷并存，我便知道秦照庭說的都是真的了。

    陸莊沉默著不說話，高高在上能夠玩弄他人人生的上位者被撕開完美的皮囊，露出不堪內(nèi)里，難道一時無法適應(yīng)了？

    當(dāng)然不，那樣就不是陸莊了。

    他依然是氣定神閑的。

    男主人對著當(dāng)年應(yīng)該被投河淹死的小兒子說：“我當(dāng)年是有苦衷的?！?/br>
    “你是對著一個死人說，‘當(dāng)年把你弄死是有苦衷的’嗎？”我突然覺得這句話莫名好笑，沒憋住噗嗤一聲笑出來。

    陸莊：“如果你坐在我這個位置，你會做出和我一樣的選擇?！?/br>
    “一切為了家族？”我直直同他對視。

    陸莊深不見底的眸色無形中給了我答案。

    “所以當(dāng)這個小兒子再度出現(xiàn)，他就該為家族貢獻(xiàn)最后一點價值。”我好不容易止住笑意，對他說。

    “所有人都被束縛在一張巨大的網(wǎng)中，包括我，你不可能獨善其身?！标懬f依然平靜地說道，他依舊意識不到自己有錯。

    或許在他的世界中他并沒有做錯，是與他世界觀相悖的我做錯了。

    他總說一些自以為的大道理，并逼使他人服從。

    我對他由衷感到惡心。

    “你自以為是地掌控著局面，陸家的家業(yè)在你手中蓬勃發(fā)展，但是百密一疏，當(dāng)年最該死的人沒死成，”語氣略微沒控制住明顯地發(fā)著抖，情緒如決堤洪水般奔涌出來，我質(zhì)問陸莊，“你還覺得自己是對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