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沒有回聲。

    加上房內(nèi)烏漆嘛黑，他連主子的表情都看不到。

    天冷，戌狗等到連打了好幾個哆嗦，才怏怏回房。

    扼腕不已。

    痛失良機(jī)?。?/br>
    又暗戳戳慶幸。

    他未必打得過那個叫莫一的，說不定連晏長卿他都打不過。

    主子不肯動手，許是為他著想，讓他留一條狗命繼續(xù)在身邊伺候。

    當(dāng)下屬的，攤上個啞巴主子，真是cao碎了心。

    進(jìn)自個睡房前，一陣?yán)滹L(fēng)襲來，戌狗又打了個哆嗦，縮起脖子趕緊溜進(jìn)房里關(guān)進(jìn)門。

    “馬上要過年了啊……大瑞的年……”

    ……

    外域，蘭水王都外小集。

    天剛蒙蒙亮，一戶斑駁土屋院門從里打開。

    干瘦老頭戴著皮帽，穿著笨重的破舊皮襖子從里走出來。

    手里提著桶爐，拎著大鐵鍋，三兩下就在屋門口搭起小灶，支起攤。

    “德老頭，你天天都這么早起來支攤，不嫌冷??？來趕集的人還沒起床呢！”對面有人揚(yáng)著嗓子打趣。

    德老頭看他一眼，被風(fēng)吹得皸裂的老臉看起來陰沉沉的，“年紀(jì)大了覺少，等忙活開，趕集的人就來了，多賣一張餅多掙一口飯錢。最近趕集的人突然變少了，生意不好做?！?/br>
    “你不知道王都在集結(jié)壯??？我瞧著跟大瑞很快就要打一場真的，咱們王終于要動真格了！要是這場仗能打贏，我們就能住進(jìn)域內(nèi)，到時候日子就真正安穩(wěn)了！”

    “真要打起來了？怎么這么突然？”

    “怎么叫突然？這幾年王從大瑞那些軟腳貓手里搶了好幾批戰(zhàn)馬跟糧草，可不是鬧著玩的！”

    德老頭眼底暗光飛閃，又跟對面的人隨意叨叨兩句后，轉(zhuǎn)身回了土屋。

    要是有認(rèn)識的人在這里，一眼就能認(rèn)出來，德老頭赫然是上東村老張家的，張老漢。

    跟人說話時cao一口流利的外域口音，沒有半點(diǎn)大瑞人的痕跡。

    進(jìn)了土屋后放下門口擋風(fēng)簾子，張老漢疾步往屋后小門鉆了出去，在后屋墻角處用石子刻了個古怪圖案，趁無人發(fā)現(xiàn)又趕緊鉆回屋里。

    心口有些砰砰。

    當(dāng)年欠胖老道一個人情，知道將來要還，他并沒有放在心上，想著大不了交出一條命。

    可以說什么最壞的打算都想過，都有心理準(zhǔn)備。

    唯獨(dú)沒想到最后他會當(dāng)上細(xì)作。

    賈半仙那個狗東西。

    為了埋他，一個坑能挖恁多年。

    把腰間掛著的木葫蘆拔了塞，仰頭灌上幾口，酒味入喉，身體一下暖和起來。

    張老漢愜意瞇了瞇眼，心頭砰跳已經(jīng)下去了，他掃了眼住了三年的土屋，如常走出門去。

    當(dāng)細(xì)作五年。

    頭兩年在不留城學(xué)各種外域話，第三年被安排來了這里。

    那一年也恰是鷹部落建都蘭水的第一年。

    到今日，三年已經(jīng)過去了。

    如今他跟周圍的人說起話來，自然的像個土著，哼……

    “咱們外域這鬼天氣，又冷又干，在外頭多杵一會能凍死個人！德老頭！你那還有好酒沒有？勻點(diǎn)？”

    看到張老漢出來，對面那人又揚(yáng)起嗓子搭話，滿臉諂笑。

    張老漢眼皮子都沒抬，“好酒是那么好弄的？老子一把年紀(jì)就靠那一口續(xù)命，想喝自己弄去，我這沒有！”

    對面人訕訕，趁人不注意往地上啐了口。

    張老漢全當(dāng)沒看見。

    他這里存的好酒全是百相酒，當(dāng)初跟胖老道討價還價討來的，真續(xù)命的東西，能給別人喝？

    尤其周圍的全是外域蠻子。

    那不是拿他大瑞的好貨長蠻子的壽？

    做什么美夢呢？

    腹誹間，耳邊響起一串口哨聲，很短，風(fēng)一刮就聽不到了。

    張老漢眉心動了動，扭頭不著痕跡看向大瑞所在方向。

    大瑞這時候，應(yīng)該在熱熱鬧鬧過新年了吧？

    他家那死老婆子也不知道過得怎么樣。

    王都有動靜，他也是時候離開小集了。

    運(yùn)氣好的話，最多再熬一年，就能回大瑞，回梧桐鎮(zhèn)去。

    人老了，就算是死，也得葉落歸根。

    ……

    炮竹聲聲辭舊歲。

    春聯(lián)戶戶迎新春。

    玉溪村到處喜氣洋洋。

    林家院子里外，時不時就響起一聲單響炮，伴著孩童嘎嘎壞笑聲。

    石頭棒槌已經(jīng)十三歲，過了使壞的年紀(jì)。

    奈何有林懟懟這個接班人，專門點(diǎn)單響炮嚇人。

    屋里婦人們冷不丁的就會被嚇一跳，要不是顧忌著新年大頭，小皮蛋今兒逃不掉一頓打。

    灶房里另起了烤火盆。

    堂屋里人多坐不下，年輕人轉(zhuǎn)來灶房窩著，一邊烤火，一邊燒糍粑。

    “糍粑是玉溪村一絕，腌醬菜是林阿奶一絕，雙絕合璧，絕上加絕啊！香！”

    “百相，來一個！給你加的甜芝麻餡兒！”

    “晏長卿，你也來一個！加了超級辣！別說不吃昂，我大瑞太子豈能吃不了辣？吃！新年大頭圖個吉兆，紅紅火火！”

    金小爺一人包圓全場，灶房里全是他的聲音。

    晏長卿看著杵在眼前的超級辣糍粑。

    燒得外皮焦黃的糍粑，香氣撲鼻，中間掏空塞滿紅辣椒碎，因?yàn)閾蔚眠^滿，本來掌心大的糍粑硬生生鼓起來能比上他一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