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涅塔決定挺身而出，維護(hù)這份體面。

    因為有利可圖。

    她推開伊萊斯的臉，打破他微妙的自得，小聲地說：“你不該這樣說她，她來，是因為和我約好了?！?/br>
    伊萊斯好不容易緩過神，松弛被打碎。

    他的憤怒再次洶涌：“你怪我？”

    他晦澀的雙眼中倒映出她一片清明的眼，伊萊斯牙齒咬得咯咯響：“我在救你，我不想你再受騙，被人利用，你知不知道?！?/br>
    烏涅塔沉默，漫不經(jīng)心地想，她當(dāng)然知道。

    但是此刻她恰好需要一個用來無痛拒絕貝瑞絲的理由。

    “我知道，她的目的。”她低頭：“可現(xiàn)在她只是一個來履行與我的約定的朋友。”

    伊萊斯發(fā)起抖，腦袋短暫的空白過后是一片混亂。

    好。好。好。

    他聽見自己狼狽的低喃穿過亂糟糟的腦子。

    伊萊斯俯身，用小得可憐的酸澀聲音在她耳邊說：“反正我是你永遠(yuǎn)不會選擇的選項是嗎，我說什么你都聽不進(jìn)去?！?/br>
    貝瑞絲沒想過她會為自己說話，看著頹然垂肩的伊萊斯，愣住了。

    “我只是希望你稍微尊重她……”烏涅塔說。

    他冷冷地打斷她的話，說：“這里每個人都需要尊重和關(guān)懷，除了我?！?/br>
    伊萊斯猛然意識到一件事，想要成為她的選擇，除非她別無選擇。

    憤怒燃燒殆盡后是平靜的廢墟，他垂著頭，冷淡地說：“你走吧，我還有事。”

    他躲開她伸過來的手，也躲開她的欲言又止。

    烏涅塔：“我并不是為了幫克勞德脫罪?！?/br>
    開玩笑，畢竟是她親手把人送進(jìn)去的。

    “如果他也曾讓你痛苦，那他一定會受到懲罰……”

    “夠了?！币寥R斯重新變得堅硬，只是雙眼像含著砂礫的蚌rou，眸光被磨碎了一地：“別騙我了?！?/br>
    第42章

    烏涅塔咬唇低眉, 抖著手怎么都扣不好安全帶。

    金屬鎖節(jié)碰撞的細(xì)微聲響，簡直像她強(qiáng)忍著害怕牙關(guān)打顫的聲音，明明外面陽光正好, 車內(nèi)卻彌漫著低氣壓。

    貝瑞絲粗魯?shù)貖Z過她手上的扣頭，俯身幫忙把安全帶系好。

    她嚇得往后一縮, 貝瑞絲將自己摔在椅子上，頗為煩躁地解開兩粒襯衣扣子：“既然你這么怕我，又何必非要跟我出來?！?/br>
    烏涅塔呆呆地看著她，欲言又止。

    密閉的車廂內(nèi), 逐漸充斥著一股若有似無的淡香, 很輕。

    看見這副軟糯怯弱誰都可以揉搓的樣子, 貝瑞絲心中無名火起，扶著方向盤, 語氣惡劣地說：“原來你這樣的a在面對omega的時候, 也會散發(fā)信息素嗎?！?/br>
    烏涅塔雙頰漲得通紅，聲如蚊吶地說：“抱歉?！?/br>
    她身上其實是信息素香水, 從喬西那里得知自己的氣味之后，火速定制了屬于自己味道的香水。

    貝瑞絲不知道她為什么要道歉，雖然反感alpha在自己面前發(fā)情開屏的樣子，但是烏涅塔是沒有攻擊性的窩囊廢, 她有自信能制服對方。

    比如現(xiàn)在，簡單一句反問就能讓她無地自容。

    車子行進(jìn)中，貝瑞絲只能通過偶爾的一瞥, 從后視鏡窺見她的神情。

    她低著頭，只能看見一段潔白的脖頸。

    “為什么道歉, 說?。俊必惾鸾z抬著下巴，輕慢地質(zhì)問道：“剛剛面對伊萊斯的時候, 你不是挺能說的嗎。”

    她討厭膽小鬼，撬開這類人的嘴需要很長時間，一點點的來。

    貝瑞絲沒耐心，更想快點搞清楚，她為什么要在自己和伊萊斯?fàn)巿?zhí)的時候，突然站出來。

    窩囊廢就該躲在她的背后，等待自己將她帶走。

    貝瑞絲一連串的質(zhì)問好像把她打懵了，猶猶豫豫地不知道該從哪里開始回答。

    “我……”烏涅塔表情羞窘，臉上燒得隨時都會冒出熱氣：“我天生體味比較淡，所以想試試信息素香水……”

    “并不是、并不是……”她斷句斷得很艱難，卡殼半天才把自己的解釋完整地向貝瑞絲和盤托出：“我不是有意要對你進(jìn)行/性/sao/擾的?！?/br>
    “對不起。”

    烏涅塔誠懇到近乎卑微。

    貝瑞絲表情有一瞬間的不自然，倒沒有冤枉了人的愧疚，反而斟酌了下繼續(xù)問道：“你今天穿的也很漂亮，是想趁機(jī)去找她嗎?！?/br>
    “誒？”兩人都很清楚話里的她是誰，烏涅塔飛快地瞟她一眼，解釋道：“請別誤會，前幾天在警局時你好像很討厭我穿著隨意。”

    “所以特地打扮了一下，并不是為了尤利婭?！?/br>
    這話很有歧義，像是在刻意討好貝瑞絲了，她急忙找補(bǔ)：“并不是對你有非分之想的意思。”

    烏涅塔老實的回答讓她稍感愉悅，食指在方向盤上輕點兩下，冷淡地問道：“我還以為你當(dāng)初拼死攔住一個只有兩面之緣的人的車，是為了再次跟尤利婭見面做鋪墊。”

    “畢竟你知道，我是一定要想辦法把克勞德弄出來的?！?/br>
    烏涅塔苦笑：“是有過這種打算，但是我們已經(jīng)結(jié)束了。”

    貝瑞絲對她的老實和有問必答很滿意，嘴角的笑轉(zhuǎn)瞬即逝。

    為了不讓她再繼續(xù)追問，提及自己的傷心事，烏涅塔故作輕松地轉(zhuǎn)移話題：“沒想到你真的遵守承諾來了，老實說本來我是不抱希望的?！?/br>
    或許是聊開了，她終于不再一味低著頭。

    上身轉(zhuǎn)向貝瑞絲，笑意輕松地說：“真的挺謝謝你的?！?/br>
    可是很快她眉頭聚攏，面上又帶出慣常的哀愁和苦相：“克勞德的事，恐怕我?guī)筒坏侥恪！?/br>
    貝瑞絲點了一下剎車，烏涅塔往前一栽。

    那片總是不得閑的下唇，又被咬緊，烏涅塔艱澀地說：“康納是我的朋友，受到那種傷害我不能不管?！?/br>
    “伊萊斯是我的家人，好像也和他有過恩怨。”她說：“對不起，害你白跑一趟?！?/br>
    貝瑞絲那點微不可察的笑意收斂了。

    話音落下的瞬間，之前積攢下來的輕松氣氛消失。

    烏涅塔的手在車門處摸索，指甲在把手上輕輕刮弄：“你不高興的話，現(xiàn)在就把我放下來。”

    氣氛降至冰點。

    “我可以走的——”

    一個急剎后，貝瑞絲降下車窗點了根煙，語氣平平地說道：“你當(dāng)我是什么？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小玩意？”

    烏涅塔一顫。

    “回答我。”

    烏涅塔：“我不是那個意思。”

    “不是就可以用完就扔嗎。”

    她居高臨下的質(zhì)問壓得烏涅塔喘不過氣，壓下重新涌上心頭的怯意，她抖著睫毛說：“那天你正巧從那路過，我就把你當(dāng)救命稻草了?！?/br>
    貝瑞絲發(fā)現(xiàn)這人有一個好處，就是有話直說。

    兔子被逼急了也會咬人，她現(xiàn)在像極了在警局時的樣子，不再一味龜縮在殼里：“我知道你不是好人。”

    她抿著唇別別扭扭地說：“也知道你們這些人都是怎么處理事情的。”

    “就像你對我做的那樣，干脆利落?！?/br>
    “可是我又想，那天你聽我說了那么多，萬一你就愿意多管閑事了呢?！?/br>
    她本就是鼓起勇氣辯解，聽見貝瑞絲的笑聲，她泄氣般望向她，掉下淚來：“我知道你不喜歡我。”

    “我給你道歉，放我下車好嗎?！避囬T被反鎖，她沒有權(quán)限，無法開啟。

    烏涅塔軟聲央求道：“求你了?！?/br>
    貝瑞絲卻覺得她哭起來挺好看，溫聲打斷她：“這幾天你在家里過得不太好嗎?！?/br>
    不知道她為什么突然問這個，烏涅塔淚眼朦朧地點頭。

    或許是和馬夫之女尤利婭分開了的緣故，讓她少了許多反叛精神，又或許是被帶回去后狠狠懲罰過了，再不復(fù)在警局的牙尖嘴利。

    貝瑞絲非常、非常享受逗弄alpha的感覺。

    隨意揉搓的面團(tuán)子，再加點力氣就能弄得對方聲淚俱下。

    粗苯又富有攻擊力的alpha對她而言，沒有任何性吸引力。

    連身體上的吸引都沒有的那堆垃圾，貝瑞絲沒有興趣了解，更不像深入交流信息素那檔事。

    “我又沒有怪你。”她的態(tài)度理所當(dāng)然地軟和下來，可也沒打算把人放走：“調(diào)解時間還沒到，你還有很長時間可以考慮?！?/br>
    她還沒意識到，自己的信息素正逐漸散發(fā)。

    貝瑞絲牢牢掌握著這場談話的節(jié)奏，溫度升高，她感到有點燥熱，伸手把溫度調(diào)得更低。

    烏涅塔稍稍有點焦躁。

    身子不行扮柔弱是她一貫的保護(hù)色，但是今天這人怎么回事。

    明明前幾天連討厭都懶得遮掩，一副窩囊廢alpha都是螻蟻的樣子，傲得不行。

    怎么還不趕自己下車？！

    車速越來越快，令烏涅塔渾身不適的打量開始變得肆無忌憚。

    想說就算是alpha，也有被冒犯到。

    不動聲色地搓了把身上的雞皮疙瘩，烏涅塔掏出手機(j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