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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戲劇性死亡(第一部完結(jié))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205

分卷閱讀205

    向發(fā)出聲音的方向,視線尚未凝聚到漂浮在半空中的游戲面板上,就聽到隔壁床上的夏澤興爆發(fā)出了一聲嘶啞的尖叫。

夏澤興的嗓子還沒好,這一嗓子叫得簡直悲慘又凄厲,其中飽含的恐懼之情不光把董天天嚇到了,還把通話對面的人嚇得半晌都沒冒出第二個音。

屬于游戲控制面板中的聊天窗口正漂浮在半空中,標注著印桐頭像的地方出現(xiàn)了一個小小的音波符號,旁邊還備注著“組隊中”的字樣,此刻正處在團隊通話的狀態(tài)下。

夏澤興一邊狂吼亂叫著,一邊蹭蹭蹭地向后退了兩步,頂著一頭粉毛嚇得滿臉菜色,就差沒將“驚慌失措”直接寫在臉上。

“這這這什么東西?”他扭頭看向董天天,指著半空中的光屏聲嘶力竭地喊叫著,“移動終端嗎????”

“……”

董天天本來還有幾分懼意,一轉(zhuǎn)頭瞧見他這副滑稽的表演,不知怎么的竟一瞬間心如止水,驀地就收回了自己恍惚的情緒。

他面無表情地向床邊挪了挪,伸腳劃拉著勾出了床底下的鞋,隨口回了句:“游戲道具,”表情冷漠得就像下一秒就會附送一個碩大的白眼。

“你是沒打過游戲還是怎么的?能不能冷靜點?!?/br>
我過副本的時候也沒見這東西彈出來啊,我還以為這游戲里沒控制面板呢……

夏澤興在腦海里吐槽了三個回合,話是不敢說的,只敢癟著嘴委屈巴巴地“哦”上一聲,耷拉著腦袋裝出一副聽話懂事的模樣。

董天天最見不得他這幅德行,一個一米八幾的嘻哈少年非把自己縮得像個倉鼠。瞧見董天天踩著鞋準備出門,又跟在后面問了句:“你去哪?”

“去對門?!?/br>
“去對門干什么?”

董天天站在玄關(guān)的門前,深吸了一口氣,壓抑住自己罵人的沖動,轉(zhuǎn)頭看向夏澤興的方向。

呆坐在床邊的夏同學迎來了室友有史以來最溫暖的一個笑容,一瞬間只覺得百花齊放蝴蝶翩躚,腦袋里灌滿了桃仙人釀得酒,整個人都被真得神情恍惚。然而這酒醉得快醒得也早,他還沒來得及咂嘴品味一下后韻,剛從愣神中蘇醒,就被董同學一個甩手關(guān)在了房間里。

“咣”地一聲,關(guān)門力度大得好像走廊都晃了一下。

夏澤興靜坐在床邊呆若木雞,一雙茫然的大眼睛里倒映著空蕩蕩的玄關(guān),只覺得自己就像被遺棄的幼童,整個腦袋里都寫滿了“幼小無助”。

他扔了懷里的被子手腳并用地爬下床,找鞋的時候還被地板上的被單絆了一下,索性什么都不穿了,光著腳就往玄關(guān)跑。

然而“狩獵模式”下的宿舍門恪守著五分鐘的安全時間,就算是擰斷了門把手也開不了門。董天天站在走廊里聽著一道門后的夏澤興鬼嚎鬼叫,一時間只覺得自己是個喪心病狂的老母親,遺棄了十月懷胎后的幼童。

……為什么是母親。

他的思維剛在這打了個絆,就瞧見對門印桐哭笑不得地拉開了門,他說:“其實不用你過來,在通訊里一說就行了,不過來了也沒什么問題,當面說也方便?!?/br>
“你要說什么?”董天天舉著自己的斷手面無表情地走進335,拉了把椅子坐下,覺得自己今天嘆的氣比往年都多。

“陳先生剛才給我發(fā)了條簡訊,”印桐沒關(guān)門,靠在玄關(guān)朝他笑了一下,“他說:他有最后一個副本的通關(guān)攻略。”

“問我們組隊的事情,考慮好了沒有?!?/br>
……

14:00,樓下231宿舍里,陳彥正垂眸望著對面床上的程明雀。

家雀兒出事的時候是9點整,到現(xiàn)在正好是5個小時,按照以往6個小時起尸的規(guī)律,還有1個小時,他就能看見對面的小朋友坐起來沖他打招呼。

陳彥垂眸擰開桌子上的水,壓著唇邊輕抿了一口。

人在獨處的時候總能想起很多東西,比如曾經(jīng)的兩小無猜濃情蜜意,比如當年的花前月下海誓山盟。不過這些都和程明雀無關(guān),它們屬于另一個活潑可愛的小姑娘。她有著和程明雀如出一轍的樣貌,甚至連嘴角小巧的酒窩都剛好是同樣的形狀。

那是個老套的愛情故事。

陳彥起身,拉上了房間的窗簾。

落難的富家公子逃難到了骯臟腐臭的邊陲小城,他的鋼筆成了盜賊眼中的珠寶,領(lǐng)結(jié)成了乞丐眼中的金礦。他一路逃,一路哆哆嗦嗦地東躲西藏,他像一個初出茅廬的幼崽一樣,會因為當?shù)鼐用竦囊粋€眼神就恐慌。

他明明身無長物,卻像坐擁著萬貫家財。那些蹲坐在黑暗中的貧民有著比夜狼更兇狠的目光,藏在樹葉和雨水混濁的泥地里,散發(fā)出血液的芬芳。

在此之前,少爺從來不知道人骨可以稱量。

在此之前,少爺從來不知道人皮怎樣才能剝出完整的一張。

他在短暫的流浪里見識了人世間最可憐也最可悲的一面,在廢都的荒土上窺見了貧窮帶來的悲涼。

如果不是那個滿臉泥漿的小姑娘,他可能會枉死在廢都的大街上,他的尸骨會被曝曬上三天三夜,而后被蹲守的撿尸人刮分得剩不下一斤半兩。

是小姑娘救了他。

貧民窟里的小姑娘有著和大城市的小公主們截然不同的狠厲,她會用軟弱作為武器,用語言作為利刃,用白皙綿軟的柔荑握起冷硬而生銹的鋼刀,一點點榨取生存的權(quán)利。

她教會了少爺生命遠比尊嚴重要,教會了少爺欲望等價于要付出的代價,教會了少爺陽奉陰違和不擇手段,教會了少爺什么叫愛與希望。

她說:“我有個弟弟,名字叫雀。我希望他飛出去,就像那些在泥地里啄食的小家伙一樣?!?/br>
說這句話的時候,小姑娘正披著衣服坐在廢墟中的陽光里。她的身下是坍塌的瓦礫中唯一一塊保存完好的磚墻,頭頂是雜亂的鋼筋水泥中切割下來的“窗”。

這里是廢都的“安樂窩”,是人們“釋放私【欲”的地方。漫布在空氣里的腥膻味揉著永遠散不去的血腥,黏成地面上污濁的花紋,15歲的小姑娘有著最嬌俏也最柔軟的身段,斑駁的背脊上殷紅的血跡就像盛開的曼陀羅一樣。

陳彥站在陰影里,垂眸看著她蒼白的腳踝。

他說:“好,我記住了?!?/br>
可我沒做到。

陳彥想。再一次見到程明雀的時候,他已經(jīng)站在了校醫(yī)院的走廊上。

15歲的少年有著和jiejie如出一轍的樣貌,背對著夏末如火般灼熱的夕陽,瞳孔中的三分笑意化作震驚,又漸次墜滿了滔天的怒火。

他是鮮活,鮮活得宛若盛放的紅蓮。

可他就要死了,陳彥想,當他踏入這里,走進診療室,當他坐在實驗臺上的時候,他就要死了。

——我是劊子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