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播什么？”

    周京臣扶著方向盤，一張臉無波無瀾，“紀(jì)實采訪?！?/br>
    “換臺吧?！?/br>
    “學(xué)一學(xué)她的自救方式，對你有好處?！彼粨Q，反而調(diào)大了音量。

    程禧渾身在顫，分不清是恐懼，是生氣。

    “周京臣——”她牙齒磕絆，叫他名字也斷斷續(xù)續(xù)。

    他拐出十字街口，踩了剎車。

    抄起置物柜的煙盒和打火機，沉默下去，“砰”地甩上車門。

    程禧抱緊自己，上半身伏低，蜷縮成一團。

    廣播中的男人和耿世清的情況如出一轍。

    權(quán)貴高門最忌諱家丑外揚，真輪到她倒霉了，報警耿家也會壓下，即使耿家顧慮她背后是周家，三年五載的耿世清不敢怎樣，十年八年呢，周淮康夫婦死了呢。

    程禧平復(fù)著心情，許久，扭頭看周京臣。

    他是不愛抽煙的，這段日子每天都抽一兩支了。

    泊車的位置是順風(fēng)，煙霧刮進車廂，混合著他衣服的淺香，形容不出的一股味道，在彌漫。

    “考慮好了？”他掐滅煙頭，側(cè)身上車。

    關(guān)閉了廣播和車窗，安靜只聽得到呼吸聲。

    程禧一言不發(fā)，抓著車頂?shù)钠桨步Y(jié)。

    周京臣有耐心，一邊看著窗外的高樓大廈車水馬龍，一邊等。

    等了七、八分鐘，他抬起手。

    中國結(jié)的紅穗子在程禧指縫間流瀉，她的長發(fā)在周京臣手指間穿梭。

    這一幕歲月靜好，卻又充滿欲望與割裂。

    “是你的答案嗎?！?/br>
    程禧肩膀克制不住的起伏。

    “選擇了哪條路，自己別后悔?！敝芫┏己敛涣魬偈栈厥?，發(fā)動車子，直奔老宅。

    ......

    耿家夫婦相當(dāng)重視這次見面，程禧進家門的時候，他們已經(jīng)在客廳了。

    門一響，耿夫人立刻起身打招呼，“周公子?！?/br>
    周京臣大步迎上她，“耿先生，耿夫人，讓你們久等?！?/br>
    耿夫人笑，“應(yīng)該是辛苦周公子跑一趟了?！彼竭^屏風(fēng)，盯著玄關(guān)的人影，“是禧兒嗎？”

    “禧兒，進屋啊?！敝芊蛉嗽谥魑唬蔡筋^催促她。

    程禧明白逃是逃不掉了，既來之則安之。

    她走進去，站在周京臣身后，隨著他稱呼耿家夫婦。

    “禧兒，錯了?！敝芊蛉思m正，“是耿叔叔耿阿姨，你那么稱呼多見外啊。”

    周京臣也回頭凝視著她。

    她張了張嘴，沒出聲。

    “耿夫人見笑，禧兒臉皮薄，初次見到世清，她認生?！敝芫┏即蛄藞A場，耿家夫婦自然不計較了。

    角落的單人沙發(fā)上橫著一副拐杖，耿世清坐在那。

    第46章 大舅哥

    耿家這位公子中等個子，身型清瘦，腮骨凹陷，陰柔的精明相。

    眼睛炯炯有神，不是好神韻，是算計的，有心思的。

    一套白色運動服，顯得清爽，稍稍遮了他的狠意。

    程禧聯(lián)想廣播里的新聞，不寒而栗。

    “世清，這是周家的禧兒小姐?！惫⑾壬谝慌越榻B。

    耿先生西服革履，耿夫人雍容華貴，和周淮康夫婦并排一起，衣著氣派差不多。

    當(dāng)官的，經(jīng)商的，搞教育的，各有各的特征，見識的多了，一眼識別。

    “禧兒也沒打扮。”周夫人瞧她素面朝天的，頭發(fā)蓬松得像小獅子，洗完沒梳理，鞋子是寢室的棉拖鞋，安然的，尺碼大，穿得趿趿拉拉，衣褲勉強整齊，是昨晚臨走在臥室新?lián)Q的，普普通通的衛(wèi)衣長褲。

    “禧兒天生麗質(zhì)，雖然不是周家親生的，養(yǎng)了八年呢，誰養(yǎng)像誰，和周夫人一個模子刻的?！?/br>
    耿夫人很會講場面話，逗得周夫人高興，“禧兒，走近些?！?/br>
    程禧往前一步。

    “再近些?！?/br>
    她不動彈了。

    周京臣淡淡睥睨她，脫了大衣，吩咐保姆，“開燈?！?/br>
    燈火通明，混著窗外的陽光，灼亮得刺目，他笑了一聲，問周夫人，“現(xiàn)在您看清了？她站桌子上也不如開燈，最清楚?！?/br>
    周夫人佯裝生氣，“我看清管什么？”朝耿世清那邊使了個眼色。

    周京臣沒接茬，在耿世清對面的單人沙發(fā)落座，敲了敲扶手，“別愣著，斟茶。”

    程禧回過神，蹲在地毯上擺茶具，耿家夫婦是新式茶杯，周淮康夫婦是茶碗，她劃分完，拎茶壺一杯杯斟滿。

    所有人注視她，客廳安靜極了，她一陣手忙腳亂。

    “禧兒沒交往過男同學(xué)？”

    周夫人斬釘截鐵，“男同學(xué)、男老師絕對是沒有的。”

    耿夫人愈發(fā)滿意了，沒有亂七八糟情史的兒媳婦，緋聞議論少，耿家體面。

    周夫人其實心里也犯含糊，程禧到底談沒談過老男人，她實在不知情。

    督促周京臣調(diào)查過，結(jié)果是同學(xué)誤會了，接送禧兒的是他。

    那只愛馬仕包的買主兒一直沒查到。

    程禧把茶杯放在耿家夫婦面前，耿夫人慈眉善目握住她手，“世清不喜歡濃妝艷抹的姑娘，喜歡端莊大方健健康康的，二代小姐們挑剔他，實際上他自己更挑剔，也接觸了幾位富商的女兒，他沒相中?！?/br>
    程禧不曉得回什么，索性不言語。

    “耿家呢，沒有婆媳矛盾，周家怎樣疼你，我們也怎樣疼你，周公子親自監(jiān)督啊?！惫⒎蛉舜蛉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