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淮康劇烈抽搐著。

    程禧轉(zhuǎn)身，捂住他脖子的傷口，“周叔叔...”

    割口不太深，但滋滋冒血珠。

    一旁的保姆見狀，小聲提醒葉太太。

    周淮康雖然退休了，終究在權(quán)貴場(chǎng)風(fēng)光了小半輩子，萬一出意外了，這幢莊園上上下下一個(gè)人也逃不了。

    “程小姐，先包扎了吧！”保姆匆忙拎了藥箱，取出止血貼和碘伏棒，“下了山，一定要去醫(yī)院?！?/br>
    程禧幫周淮康處理了傷口，葉柏南經(jīng)過他面前，胳膊猛地一搪。

    他一直捏在手中的瓷片掉落在地。

    “你倒坦誠?！比~柏南一張臉幽冷，覆著寒光，仿佛埋在冰天雪地的鋒利刀刃，一碰，凍得裂了，碎了，“假如你告訴我，不拋棄我母親，我反而加倍憎惡你，憎惡你虛偽，無恥。”

    周淮康無力垂著手。

    “你光明正大告訴我，你為了榮華利祿功名前途，拋棄我母親，我敬你算個(gè)男人?！比~柏南走向葉太太，臉上的寒意收斂了，換了笑意，“禧禧關(guān)懷您的身體，專程探望您。”

    他側(cè)過頭，“禧禧。”

    平靜，和煦。

    如同什么沒發(fā)生。

    程禧勉強(qiáng)回過神，也走過去，“葉阿姨?！彼S持著情緒，“我記得您愛吃九華齋的芝麻蓮子糕，據(jù)說下個(gè)月不蒸了，我買了三盒，糯米不好消化，您慢慢吃?！?/br>
    這場(chǎng)風(fēng)波，葉太太也耗盡了心力，若不是葉柏南挽著，幾乎要倒下，“你怎么知道我愛吃九華齋的糕點(diǎn)？”

    “在徽?qǐng)@打麻將，牌桌上您講過?！?/br>
    程禧溫柔乖巧，氣氛漸漸緩和了，葉太太笑著，“你有心了。”

    “禧禧對(duì)您的孝心，和我的孝心是相同的?！比~柏南一說這話，葉太太笑容凝固了。

    良久，她重新扯出一絲笑，“你們沒緣分，我多多少少是遺憾的。幸好，柏南和梁姜情投意合，禧兒也懷了孕，各有歸宿，各有緣分，你馬上領(lǐng)證了吧？”

    程禧沒來得及點(diǎn)頭，葉柏南似笑非笑攔了一句，“哪有這么快情投意合的？梁姜是師妹，她陪伴母親和禧禧陪伴母親，意義不一樣。”

    葉太太的笑容完全僵了，警告的口吻，“柏南?！?/br>
    “留禧禧吃晚飯？”葉柏南無動(dòng)于衷，自顧自安排，“我下廚，燉一鍋海鮮面?！?/br>
    他眼神憐愛撫摸程禧的肚子，“孕婦少吃海鮮，我給你燉番茄牛rou面，傳言周家有長孫了，你大約愛吃酸?！?/br>
    程禧望著他，“周阿姨在家里等，回去晚了，周家——”

    “是李韻寧在等，還是周京臣在等?！比~柏南也望著她，“一頓飯而已，我可以聯(lián)系他，征詢他同不同意你吃?！?/br>
    她感受著葉柏南手掌的溫度，徘徊，滲透，侵占。

    “回去吧，山路陡峭，天黑了危險(xiǎn)。”葉太太不想留程禧了，葉柏南越是親近她，越是失控，葉太太越是不安。

    總覺得，天要塌了。

    葉太太在場(chǎng)，葉柏南沒追。

    程禧攙扶周淮康上車。

    周家的司機(jī)倚著車門抽煙。

    “這件事，瞞著你周阿姨和哥哥。”周淮康豎起衣領(lǐng)，蓋住止血貼。

    方才葉柏南陰森駭人，那副硬朗的皮相，滔天的戾氣，程禧見過一次，這次更甚。

    她心有余悸，“葉阿姨原諒您了嗎?！?/br>
    “本來，菱花原諒我了。”周淮康掩面，微微哽咽，“那段日子，你哥哥與柏南明爭(zhēng)暗斗，你哥哥占下風(fēng)，我擔(dān)憂他，也擔(dān)憂周家和李家的安危，我選了你哥哥，出賣了柏南的把柄?！?/br>
    給葉嘉良下藥，cao縱人間天堂洗錢。

    這些把柄，一旦證實(shí)，是置葉柏南于死地。

    葉太太豈能再原諒。

    “護(hù)著周家名正言順的兒子，沒錯(cuò)；葉阿姨和柏南恨您，也沒錯(cuò)。您在乎家族和家庭，葉家母子在乎一個(gè)‘情’字，一個(gè)‘悔’字。”

    周淮康淚眼婆娑，看著她。

    “我舉報(bào)您，是在乎一個(gè)‘解脫’，一個(gè)‘慰藉’。我姓程，為程家的家破人亡討個(gè)真相，盡一份孝，心里解脫了，也慰藉了父親?！背天潦弥芑纯档难蹨I，“在乎什么，彌補(bǔ)什么?！?/br>
    他全身在抖，“我不能對(duì)外承認(rèn)柏南...韻寧不允許，京臣以后在圈子里也難堪。何況，葉家是本市首富，我又在市里任職，葉家長子是我的私生子，曝光后，周家、李家的財(cái)富全部會(huì)凍結(jié)清查...一商，一官，一錢，一權(quán)，誰相信沒有交易，沒有內(nèi)幕？”

    程禧擦完，握住周淮康手臂，“您現(xiàn)在不承認(rèn)，哪天周家人到了危急關(guān)頭，您要做好準(zhǔn)備。”

    周淮康身軀一震。

    第305章 生變

    周淮康遮住脖子的傷，遮不住手背的傷，周家到底是天下大亂。

    周夫人在客廳鬧了一通，拽著程禧上樓。

    “禧兒，陪周叔叔去哪了？”

    程禧遵守承諾，“哪都沒去?！?/br>
    “哪都沒去他手背割一道口子！”周夫人一嚎，程禧猝不及防，嚇一哆嗦。

    周夫人拍了拍她后背，笑吟吟安撫，“是不是遇到仇家了？”

    她搖頭。

    “探望葉太太，挨打了？”

    程禧一怔，猜得太準(zhǔn)了吧。

    繼續(xù)搖頭。

    周夫人親自養(yǎng)大調(diào)教，她什么表情是撒謊，什么表情是實(shí)話，一眼識(shí)破。

    “山上涼，睡前喝一碗姜湯，免得感冒了。”周夫人攏了攏她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