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豈止是俗。”他笑里藏刀，“是土，起名的沒文化?！?/br>
    “起名的是金融系本科?！背天麘?。

    “起名禮禮的是航天工程系高材生。”周京臣懟回。

    她暴躁，“起名禮禮的是臭男人?！?/br>
    “起名北北的是出軌的女人?！彼桓适救?。

    程禧胸脯一抖一抖的。

    周京臣重新坐直，注視著戲臺子。

    她緩了一會兒，“馬上離婚了，你挨個向爺爺伯伯介紹我，未來二婚的時候，再介紹下一任太太，多麻煩。”

    “你挺體諒我，也挺著急。”周京臣面孔慍怒，“不麻煩，娶十個八個，我也有耐心介紹。”

    “林薔薇當(dāng)后媽，行。林家家風(fēng)好，教不壞北北，其他女人不行。”

    “我娶誰，是我自由，你點菜呢?！蹦腥伺瓪庥l(fā)大。

    一排左邊有兩位老夫人招呼周京臣，他站起，曲臂。

    程禧軟趴趴挽住他。

    “這是小禧兒？”老夫人樂呵呵，“韻寧脾氣大，教養(yǎng)的女兒倒討喜，怪不得做了兒媳婦?！?/br>
    周京臣含笑，“李奶奶?！?/br>
    她印象中，3月份出席過‘小李家’的婚禮，李奶奶是小李家的老夫人，和周夫人的娘家‘大李家’是‘姨表親’。

    李家顯赫了百年，原因就是同宗、旁系個個兒是高娶，上嫁。哪怕多年不聯(lián)系了，一旦有大災(zāi)大難，天南地北的親眷出手支援。有族譜、富貴了三代的大家族，基本是交叉聯(lián)姻。

    大、小李家的十幾個子孫，只有周京臣是‘下娶’。

    也只有周京臣，反了家族，反了規(guī)矩，娶了個稱心如意。

    三天一大鬧，兩天一作妖，奈何他‘認命’。

    “淮康和葉家那寡婦...”李老夫人眉飛色舞，“是假的吧。”

    “有真有假?！敝芫┏济靼?，周淮康逃不掉這一劫，與其哪天曝出驚天大雷，先給外界打預(yù)防針，‘文火燉八卦’，等曝光了，周淮康夫婦的名譽不至于一瞬崩塌。

    “那寡婦有什么好呀？韻寧是大美人，你外公有錢有勢的，是個男人都選韻寧?！?/br>
    周京臣笑了一聲，“柏南和柏文如此優(yōu)秀，葉太太功不可沒，是賢母。”

    李老夫人摘了一枚玉鐲子給程禧，“明年婚禮？”

    他打量她。

    她也打量他。

    四目相視，她問，“辦嗎?！?/br>
    觀眾席昏暗，不遠處紅紅綠綠的燈光掠過周京臣，朝戲臺的一側(cè)臉是清俊，朝她的一側(cè)臉是陰森，“我無所謂，周正修需要名分，只登記，沒婚禮，名分不完整?！?/br>
    程禧不言語。

    周京臣俯下身，“明年三月底孫兒滿百天，在南方老家辦。我親自把請柬送到您長子手里。”

    李老夫人后排是幾名周淮康同僚的夫人，又寒暄了一番，返回座位。

    一去，程禧乖巧溫順，一回，她面無表情。

    周京臣亦是冷漠。

    “姑婆告訴我，李家人辦了婚禮，必須記入族譜，可以喪偶續(xù)弦，不可以離婚續(xù)娶？”程禧盯著他。

    他盯著戲臺，“周家人沒這講究，即使辦婚禮了，想離就離。”

    咿咿呀呀的唱腔里，周京臣按捺不住，“怎么，琢磨著婚禮結(jié)束，籌謀后路了？”

    程禧她離席。

    “去哪？”他皺眉。

    她不答復(fù)。

    上臺階，直奔第三排中央，一名三十多歲容貌靚麗的女人。

    “王太太，我喜歡您演的古裝劇。”

    王太太雖是大明星，不過在權(quán)富圈，是被使喚的小角色，太太們根本不搭理她，周家的兒媳是二代太太之中最有身份的，又這么友善，王太太受寵若驚，“周夫人是出了名的尊貴，小周太太卻絲毫不擺架子?！?/br>
    “我心里有數(shù)，太太們不是敬我，是敬周家和李家。人原本不分高低貴賤，不同的圈子，不同的規(guī)則而已，王太太不必自卑，我家世還不如您呢。”

    王太太觸動情腸，眼眶紅了，“她們罵我小三上位，其實老王離婚七年了，他女兒有抑郁癥，顧忌病情沒公開，我認識他剛?cè)??！?/br>
    程禧安慰，“王處長任職交管局，在乎名聲，委屈您了。”

    王太太抹淚。

    “周家人脈廣，但在交管局沒有朋友。如今，我攀上了王太太，周家多了王處長一個朋友?！?/br>
    “是我攀上了周太太?！背天o足王太太尊榮體面，她開心，“用得著王家的事情，您盡管開口，老王負責(zé)全市的交通?！?/br>
    程禧笑，“早晚有一日求王太太的。”

    周京臣這時也離席。

    一、二排觀眾席的間距寬，放了茶桌，二排5、6號椅坐著韓長林夫婦。

    韓夫人昔年是昆曲名家，獲過專業(yè)大獎，也跟著市領(lǐng)導(dǎo)出國考察獻藝，結(jié)婚生子后，退圈了。

    氣質(zhì)很優(yōu)雅，講話像念戲文似的，咬文嚼字。

    周淮康和韓先生在工作上意見不合，導(dǎo)致周夫人和韓夫人關(guān)系微妙，周夫人八面玲瓏擅交際，韓夫人內(nèi)斂，久而久之，周夫人獨占c位，韓夫人遭孤立了。

    周京臣嗅著茶壺冒出的霧氣，“韓叔叔喝祁門紅茶？”

    韓長林詫異。

    韓家和周家素?zé)o往來，‘叔叔’是萬萬承擔(dān)不起的，“周公子客氣了?！?/br>
    “我與韓公子同輩，稱呼您叔叔是禮數(shù)?！敝芫┏甲?號座椅，恰好是程禧前排的位置，“我記得您愛喝太平猴魁?！?/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