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連寄人籬下，都不愿意和他虛以委蛇?

    他真的想殉道嗎？

    不是說好大家都要拼盡全力活著嗎！

    余暉第一次對落霜動了粗，攥著他的肩膀，將人壓在墻面上。

    “在你眼里，我就只能是敵國將領(lǐng)嗎？”

    眼神里滿是哀傷，落霜不忍看，索性閉了眼：“不是?！?/br>
    多說多錯，此時明顯不是溝通的好時機(jī)，當(dāng)落霜不愿意開口時，誰也不能撬開他的嘴。

    余暉很明白他的性子有多倔，不再跟他廢話，掐著他的臉強(qiáng)吻。

    唇上被人咬了一口，余暉不得已松開他。

    “難道……我們以前說好的，都不作數(shù)了？”

    “……”

    落霜無法回答他，他現(xiàn)在很迷糊，最好不要亂說話。

    “說話??！啞巴了?！”

    落霜看向氣極了的人，他一向溫順的愛人，終于卸下了所有的偽裝。

    他不由得回想起曾經(jīng)，他親眼看著余暉從一個謹(jǐn)小慎微的人，逐漸變得光彩熠熠，越發(fā)鮮活動人，如今他不再掩飾，他曾經(jīng)的改變不是落霜帶來的，而是因為他本身既是如此之人。

    余暉并不需要落霜的愛，而落霜成了余暉的累贅。

    落霜推開他，“你何必如此咄咄逼人?！?/br>
    他已是階下囚，要殺要剮，悉聽尊便，成王敗寇，古往今來，皆是如此。

    余暉失望地看著他，“你當(dāng)真如此固執(zhí)？”

    落霜仍然保持沉默，他拒絕溝通。

    為什么要救他？他死了不就一了百了？

    他們想要和平，想要永恒的安寧，為什么不讓他去死？

    那些錯亂的記憶一點一點充實他的思維，他們糾纏已久，如今想來，他失憶時余暉選擇了哥哥的身份，是不是說明他潛意識里也覺得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最好從一開始就不要發(fā)生。

    他對余暉而言已經(jīng)沒有任何利用價值，余暉只需要完成他的任務(wù)即可，何必到了這種時候還來惺惺作態(tài)？

    他根本不需要落霜的愛和陪伴，為什么非要留住落霜的性命？

    落霜不明白。

    沒用的東西，直接丟掉不就好了？

    余暉深呼吸三旬，被落霜氣得頭疼，怎么會有這么固執(zhí)的人……

    落霜，又臭又硬的破石頭。

    雖然余暉在戰(zhàn)場上比其他人死亡的可能性要低，但剛打完十座高塔，他身心俱疲，他實在扛不住，抬手抹了一把僵硬的臉，低聲說道：“不渝，跟我去了戰(zhàn)場?！?/br>
    他將護(hù)具丟在地上，散發(fā)著白虎的氣息，證明他說的都是真的。

    落霜依然不說話。

    他知道不渝對聯(lián)邦有恨意，它的族人，它的伴侶，都是因為聯(lián)邦的征戰(zhàn)而死，它有理由倒戈。

    落霜不會責(zé)備它。

    這是不渝的自由。

    余暉恨極了他這副沉默寡言的樣子，攥住他的衣領(lǐng)，憤怒讓他雙目赤紅，“怎么，你連不渝也不在乎了嗎？”

    “我尊重它的選擇?！?/br>
    落霜扣開余暉的手，不希望他繼續(xù)對自己動粗。

    這不是余暉的風(fēng)格，也不要妄圖用這樣的方式改變他。

    “那你知道我們?nèi)ジ墒裁戳藛?？?/br>
    余暉站在他面前，憤怒被無力吞散，化作滿臉麻木不仁。

    “我不想知道。”

    落霜的表情和尋常一模一樣，只是更冷淡些，他的身體并未康復(fù)，還帶著病態(tài)的蒼白，讓人看了又憐又恨。

    余暉多想一拳把他打醒，但想到他征戰(zhàn)多年殘破不堪的身子，余暉實在舍不得動他一根寒毛。

    “我們攻克了所有用以侵略鎮(zhèn)壓他國的高塔，用白虎之力，一舉摧毀了聯(lián)邦帝國在所有鎮(zhèn)壓國的駐地軍隊?！?/br>
    聽到這里，落霜的眉心微蹙。

    戰(zhàn)士們一定死傷慘重，而這好像是落霜的錯，又好像不完全是。

    模糊的罪惡感讓他心口糊了一層膠，黏得想吐。

    “你以為，你留在聯(lián)邦，他們就不用死嗎？在帝國決定不斷侵略他國時，他們就注定一死！他們是今天才死的嗎？他們早就死了！”

    “落霜，你救不了他們，護(hù)不了他們，只有我們聯(lián)合起來才有打破僵局的可能，以后的人民再也不會飽受戰(zhàn)爭的摧殘，你難道不明白嗎！”

    落霜比任何人都明白這個道理，他平靜地看向余暉：“所以我選擇死在你手里?！?/br>
    有沒有他，對未來的和平?jīng)]有半分影響，只要他死了，僵局就已經(jīng)打破了。

    “你死了我怎么辦！斯科特怎么辦！那些在家里等我們的人怎么辦！”

    余暉忍無可忍，攥緊拳頭。

    落霜閉上雙眼，一陣拳風(fēng)過耳，將身后的墻壁砸裂。

    “你會有更輕松的未來，和平之后，斯科特他們也自由了?！?/br>
    “那你呢？你就活該去死嗎？！”

    余暉實在理解不了他，為什么這張溫潤如玉的臉后面是如此固執(zhí)的靈魂。

    “沒有什么人是該活或者該死，我也一樣。”

    余暉徹底放棄跟他講道理，攥緊停止出血的拳頭，“你現(xiàn)在和叛國沒有任何區(qū)別，我們不會限制你的自由，我?guī)ьI(lǐng)不渝出戰(zhàn)的那一刻起，聯(lián)邦一定會認(rèn)準(zhǔn)你是個叛國者！你的堅持和信仰，只是你的一廂情愿?！?/br>
    落霜始終沒有情緒波動，冷靜得活像個死人：“堅持和信仰，從來都只是一廂情愿的產(chǎn)物，不用以感動任何人，但求問心無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