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我問你你說什么！”

    賀逢年倏地站起來，茶幾被他突然的動作往后挪了挪，發(fā)出刺耳的響聲打破安靜的氛圍。

    桌上的熱巧徹底撒出來，浸濕了旁邊的紙巾。

    腦子一片空白，賀逢年幾乎不敢錯開眼，望著睿陽一眼不眨：“你把你剛剛說的話再說一遍?！?/br>
    睿陽別過臉：“我說了......你自己沒聽到不關(guān)我的事?！?/br>
    眼前閃過黑影，睿陽肩上一痛，他被賀逢年大掌捏住。

    “你說不說？”

    “好好好，我說我說！”肩膀被捏地實在太疼，睿陽推也推不開只能忙不迭松口，“你先拿開拿開！”

    賀逢年揉搓著臉，抬手止住要說話的睿陽，深呼吸，半晌才調(diào)整好狀態(tài)：“你說吧?！?/br>
    “......”

    說地睿陽口干舌燥，不再看賀逢年的表情，他直接全部倒出來。

    “你走了我媽告訴我姐你甩了杯芒果奶昔就和一起來的那個女生走了，說既然她不見你就別談了，這大小姐脾氣誰都受不了......”

    賀逢年雙手插在頭發(fā)里，根本顧不上什么形象，柔順頭發(fā)被揉成雞窩。雙眼猩紅，面色蒼白，忽然想起什么，他頓住手。

    剛回國堵睿雪的那個晚上，她因為他說的那句“大小姐脾氣”會反應(yīng)那么大原來是因為這個么......

    “還有你出國給我姐發(fā)的那些消息全部都被我刪了，她手機摔壞了被我媽拿走了，我媽讓我盯著，只要是你發(fā)來的消息都要刪，等她看的時候就說從來沒收到你的回復(fù)?！?/br>
    “后來我就聽我mama的，不經(jīng)意和她說你出國了，她問我怎么知道的，我就把我mama準備好的朋友圈給她看。”

    賀逢年看來，甚至都不用問朋友圈是什么內(nèi)容，長嘆一聲，想說什么又捂住臉。

    他心里亂得很。

    被這一眼瞧得心虛，睿陽撓撓頭：“......對不起啊，我當(dāng)時也是有苦衷的?！?/br>
    賀逢年搖頭，呼吸不穩(wěn)，幾次張口想說什么卻都沒出聲，好容易開口，聲音啞地像是破敗不堪的窗戶，下一秒就要被寒風(fēng)吹爛。

    “......你就這么把手機給她了，不怕她給我發(fā)消息嗎？”

    “不會的，手機被我mama做了手腳，不管我姐那里發(fā)不發(fā)消息你都收不到。”

    “......”揪著頭發(fā)，賀逢年感覺自己馬上就要窒息，“怪不得。”

    睿陽沒聽清：“你說什么？”

    “怪不得我拿你姐的手機和新手機同步數(shù)據(jù)，那里的工作人員告訴我，手里還有一種可以傳輸信息的程序，只是這道程序很久不用了，沒用更新，現(xiàn)在就和垃圾一樣?！?/br>
    他滿眼猩紅，只是視線鎖定在某處，機械道：“原來這

    個數(shù)據(jù)在她上次換手機前一起轉(zhuǎn)移到摔壞的手機上，所以這次也會跟著一起顯示?！?/br>
    “......”睿陽怒了努嘴，又搖頭，“應(yīng)該是吧?！?/br>
    “......”

    賀逢年看了眼睿陽的狀態(tài)，知道他也不是故意的，想問什么只是張了張唇，只是問他：“你現(xiàn)在怎么想著告訴我了，不怕你媽生氣？”

    “比著我媽生氣我更怕你誤會我姐，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站在你的視角，你可能覺得我姐耍性子不理你，劈腿，但在我姐的角度不也是么？”

    “雖然這件事是我媽做的，但我不求你原諒我媽，我只是想讓你知道我姐沒錯，你不要把錯怪到她身上。你不知道，當(dāng)時看見你來了她有多高興，結(jié)果看到你旁邊還有那個女的才——算了，你知道就行了，我不說了?！?/br>
    睿陽站起身，在睿雪房間門口停下，抽搐著，還是轉(zhuǎn)頭看來：“我姐什么都不知道，在我姐的視角里，是你在你們吵架的時候突然離開，什么消息都沒有，所以你別怪她?！?/br>
    “逢年哥，我這些年也沒求你幫我什么，以后也不會，只要你和我姐好好的我就不會給你添麻煩，只是我媽那里......”

    “我知道你的意思。”長舒口氣，賀逢年眼尾閃著零碎。

    他站起身，頂著一頭雞窩也不覺得狼狽，站在等下仿佛來到城堡的王子，灑下的金黃色暖光落在他挺起的肩頭。

    “我喜歡她，從小的時候就喜歡了，以后更不會變。”

    “好。”

    睿陽忘了眼房間里還在昏睡的睿雪，點點頭，“我知道了?！?/br>
    月光如晝，灑下的月色鋪滿無垠的草坪，木質(zhì)小窗將月色下的曠野框成了幅限定詩篇，可屋內(nèi)的人卻毫無欣賞之意。

    在睿雪身邊慢慢坐下，賀逢年執(zhí)起她的手，眼眶里淚光閃爍。

    長夜靜謐，只有均勻的呼吸聲，打擾著這份安靜。

    夢里，睿雪還在過著兩人之前的重重，一會兒被大石頭壓著喘不過氣，一邊又被什么牽扯著，腳上沉重挪不了半點，轉(zhuǎn)頭又被拖進巖漿，渾身燙到失聲。

    她掙扎著，奈何四肢被捆住動彈不得。

    被熱氣模糊了視線，睿雪最后一絲防線崩塌，她身子下沉，在彌留之際看到賀逢年，想叫他還沒開口就見他看都沒看她一眼轉(zhuǎn)過身。

    就和那年一樣。

    ......

    “睿雪，對不起?！?/br>
    一聲呢喃揮散了她四周險境，像是被扔到棉花上，睿雪腳底軟綿綿的，抓不住分毫，腦袋仍是混沉著發(fā)燙。

    “當(dāng)時我應(yīng)該多給我自己一點時間。”

    “對不起......”

    帶著哭腔的熟悉嗓音落在耳邊，睿雪迷茫地向四周看去卻是漆黑一片，不過須臾，她額前被冰冰涼涼的手覆著，渾身燥熱發(fā)軟褪去，蹙著的眉毛也舒展開。

    很舒服的感覺。

    下意識往大掌靠去，睿雪睡得更沉。

    -

    在私人農(nóng)場的第三天，睿雪終于找到這場抄襲風(fēng)波的突破口，結(jié)合賀逢年給予的反饋，她的兩臺電腦都有被入侵過的記錄，但這兩道入侵系統(tǒng)都很隱蔽，藏匿在電腦系統(tǒng)自帶的程序員也是找了很久才找到。

    這些記錄已經(jīng)被送去鑒定，只要被鑒定成功睿雪的電腦有入侵的機會，復(fù)制出路徑就可以證明有人利用非法手段盜取了睿雪的設(shè)計參賽稿件，并篡改誣陷，完全可以證明睿雪的清白。

    可壞就壞在，兩道入侵系統(tǒng)很隱蔽，所以復(fù)制起來的難度極大，稍有不慎觸碰到病毒的防火墻很有可能導(dǎo)致入侵路線的缺失或損壞，更有可能導(dǎo)致這兩條記錄存在消失。

    所以當(dāng)務(wù)之急，最好能找到睿雪電腦被人使用的監(jiān)控錄像。

    司祁在知道睿雪出事后第一時間調(diào)取了最近的監(jiān)控，可獨獨有一天下午的監(jiān)控視頻缺失，問了監(jiān)控室的人才知道那天下午備用電池沒電，導(dǎo)致當(dāng)天下午和當(dāng)晚的監(jiān)控錄像缺失。

    線索又斷了，可當(dāng)下必然不能再待在農(nóng)場坐以待斃，睿雪已經(jīng)整理好原稿，賀逢年那邊的技術(shù)人員已經(jīng)在加快破解進度。

    已經(jīng)將目前進度一并同步給后協(xié)會，他們也啟程回市區(qū)，看看公司里有沒有人記得當(dāng)時的事。

    “熱的?！?/br>
    接過賀逢年遞來的杯子，睿雪對上睿陽的擠眉弄眼，強裝鎮(zhèn)定移開視線。

    第89章 [snow·89]

    嗔了眼睿陽抱著紅糖水小口抿著, 車子啟動，睿雪的視線本欲蓋彌彰地落在窗外，不知何時朝著身邊的人偏移過去。

    正好賀逢年正在處理工作沒注意這邊, 睿雪大大方方地偷看。

    等著這件事結(jié)束，她就有男朋友了。

    嘻嘻。

    唇角勾起弧度, 睿雪舒適地伸了伸腿, 閉著眼靠在座位里，即將睡覺前聽到賀逢年一聲咳嗽，抬眼看去，他道：“吵醒你了？”

    “我沒睡著。”

    想起他這兩天一直有點咳嗽，被他用嗓子干喝水少模糊過去, 這下算是被睿雪逮個正著, 沒讓他這么輕易應(yīng)付開。

    從包里找出藥給他：“不會我感冒好了你感冒了吧？玩接力嗎豬？”

    許久沒聽到這個稱呼，賀逢年露出笑, 眼底的疲憊一掃而空：“又是豬又是狗, 到底哪個才是我？”

    “都是你呀, 我在叫你呀?！?/br>
    尾音上揚, 對上那雙狡黠的雙眼，賀逢年似乎都能看到她身后因為得意露出的毛茸茸尾巴。

    喉結(jié)一滾, 想到某次她穿的那件玩偶服......

    “你怎么了？臉這么紅？”她一急，說著就要抬手觸上他的額頭，“不是發(fā)燒了吧？”

    “沒?！蔽罩氖謮涸谡葡? 賀逢年不敢再看身邊的人, “睡吧。”

    “把藥吃了先，對了, 這個給你。”

    又從包里拿出一串手串，趁著他接過藥片, 睿雪順勢把手串套在他手腕。

    “這是郗語和她......前男友去求的，給咱們兩個也求了一個，忘了給你?！?/br>
    看著白皙骨感手腕之上的銀曜石，清冷又高傲，很襯賀逢年。滿意勾勾唇，“挺好看的?！?/br>
    視線從手串上移開，賀逢年一愣：“郗語和她對象分了？”

    不確定，他又補了句：“是上次訂婚宴那個？”

    睿雪眨眨眼，這才發(fā)現(xiàn)沒和他說：“是呀?！?/br>
    “哦?！?/br>
    似乎并不在意，賀逢年只是道：“聽說不是正緣去了寺廟才會分手?！?/br>
    沒等到下文的睿雪看來：“怎么不說了？”

    “這可能是他們分手的原因，不是正緣，不然我們?nèi)チ嗽趺礇]——”

    兩人對視，睿雪懂了他未出口的話，一時語塞。

    他們?nèi)ミ^的第八個月就分手了。

    沒資格說別人。

    “......”

    她閉眼：“我睡了?！?/br>
    重新躺好，睿雪把臉也別過去，半晌才聽到賀逢年說了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