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步步登上繩梯，進了機艙，在艙內(nèi)瞄來瞄去，看到了坐在窗邊俯視山區(qū)的高局。

    他正要沖上去找人說道說道，卻見機艙里待命的特警都對著他舉起了槍口。

    他不明所以，回過頭才發(fā)現(xiàn)凱爾也跟著他爬了上來，這些人是沖著后者來的。

    果然是見過了大場面的雇傭兵，即使是在這種形勢下也沒有半點怯場的意思，大大方方地伸出一根手指，一一推開頂在自己頭上的槍管。

    “我是來賺錢的，不是來搗亂的?！?/br>
    高局這才有了點反應(yīng)，稍微一擺手，讓精神緊繃的特警們退了下去。

    “先回樂園酒店吧，我有幾句話要對他們說。”

    沒經(jīng)過申請，就算是有特情也不能輕易跨越邊境線，這一點周懸心知肚明，他也默認(rèn)了這個做法。

    這短暫的一路上高局都沒有和他說什么，直到直升機落地，他們進入了暫時作為據(jù)點的酒店。

    周懸終于忍不住了，上前拉住高局，從牙縫里擠出了一句：“老高！”

    這聲可真是咬牙切齒，他從來沒用這種語氣跟長輩說過話。

    “先坐下，小劉，幫他處理下傷口，你，也跟著一起過來吧?！?/br>
    高局叫上了還在門口用一根手指摸裝飾畫框的凱爾。

    兩人對視一眼，默不作聲地跟在高局身后，坐在了酒店大廳的沙發(fā)上。

    周懸配合地脫下衣服，露出了他慘不忍睹的后背。

    幫他處理傷口的醫(yī)療隊員“嘖”了一聲，先幫他打了一針抗生素。

    “關(guān)于這次行動，你一定有很多事想問我?！?/br>
    高局神情凝重地叼起一支煙，考慮到周懸這個傷員在場，他沒有點火。

    “前因太多，解釋起來很麻煩，為了節(jié)省時間，我能告訴你的只有他——是值得相信的。”

    “我知道?！?/br>
    周懸的反應(yīng)未免太平靜了，連高局都有些愕然，畢竟他之前在跟裴遷有關(guān)的事上表現(xiàn)出來的都是沖動和情緒化，這種關(guān)鍵的時候他反而能保持冷靜和理智讓人意外。

    “真知道？”高局又確認(rèn)了一次。

    “嗯?！?/br>
    周懸還在回味裴遷轉(zhuǎn)身離開那一刻的畫面，如果他當(dāng)時沒有留下什么話，或者那句話有什么歧義，或許他都不會像現(xiàn)在這么平靜。

    高局還是不放心，“怎么知道的，就憑我讓你相信他？”

    “您老也知道那種含糊不清的話會讓人多想啊?！眰诘拇掏醋屩軕野櫫税櫭肌?/br>
    但他并不打算說明自己這份信任的來源是因為裴遷轉(zhuǎn)身而去的那一刻，對他說的是：“相信我”。

    如果那人說的是“對不起”，那他現(xiàn)在很可能已經(jīng)不顧后果地沖到境外了。

    偏偏是“相信我”……

    他揉了揉胸口，覺得心底最柔軟的地方被觸動了，現(xiàn)在回憶起來還會感到心跳加速。

    高局不知道他和裴遷共處這些日子具體發(fā)生了什么，但從他這種纏纏綿綿的表情來看，事情絕對不簡單。

    高局沒有再追問他，轉(zhuǎn)過頭問凱爾：“你呢？”

    凱爾剛脫掉他的軍靴，從里面倒出了幾顆碎石子，“我沒有立場，相不相信這種事從來都是憑直覺和老板的指示?！?/br>
    他抬起胳膊肘一戳周懸，“有沒有雇傭我的打算？我對那邊的情況了如指掌，比你們這些只會背書的學(xué)院派警察中用多了。”

    他動作太大，扯的周懸傷口作痛，他這話也引起了后者的不滿，狠狠瞪了他一眼。

    凱爾又道：“算了，你肯定付不起我的傭金，我考慮換個靠譜的雇主?！?/br>
    他套上靴子，身子前傾，靠近高局，笑瞇瞇地問：“你說呢？”

    “行動資金有限。”

    “你都這么大歲數(shù)的人了，總得有點小金庫吧，房車抵押一下，總能湊出來點的?！?/br>
    要是換個人說這話，周懸可能會考慮把人就地摁住，偏偏是凱爾，又偏偏是在這種局勢下。

    高局嘆氣：“你能保證服從命令嗎？”

    “這是職業(yè)道德，我的口碑應(yīng)該夠讓你選擇相信我吧?！?/br>
    “別太貴?！?/br>
    “給你打個對折?！?/br>
    兩人一拍即合，確定了合作關(guān)系。

    高局對周懸說：“其實‘鴉殺’任務(wù)早在幾年前就開始了，當(dāng)時的核心成員只有裴遷，你現(xiàn)在也知道了關(guān)于他的一些事，不需要我說明太多，總之當(dāng)時因為他的身份背景，組織對他的信任有限，沒有正式委派他執(zhí)行這個任務(wù)，他是被人保下來的，最后雙方各退一步，形成了特殊的合作關(guān)系，大概就像我剛剛雇傭凱爾這樣?！?/br>
    凱爾幾次想插話進來，吸引了周懸的目光。

    他猶豫了片刻，擺手道：“算了，這件事不應(yīng)該是我告訴你的，我先不說了?！?/br>
    “話說一半，有你這樣的嗎？”

    高局示意他們不必爭執(zhí)這件事，“裴遷的情況有些復(fù)雜，這件事后面再解釋給你們聽，當(dāng)務(wù)之急是要盡快把他安全解救出來?！?/br>
    高局這個“你‘們’”用的很巧妙，周懸猜到他指的是裴遷，這意味著連裴遷自己都不清楚他的情況有多復(fù)雜?！?/br>
    高局看向凱爾，“說說那邊的情況吧，這也決定了我要不要相信你?！?/br>
    “哈，到了你這年紀(jì)的老頭怎么都這么多疑啊，算了，誰讓我是全套服務(wù)呢，還不用加錢，夠良心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