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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恥信徒 第55節(jié)

    這的確是他貧瘠的人生里,為數(shù)不多可以津津樂道的高光時刻。

    黎硯知回來的時候,他已經(jīng)收拾好她們兩個人的行李。頒獎結(jié)束后黎硯知在la還有工作,也不在這里做太久的停留。

    聽見開門的聲音,達里安放下手里的陰影刷,像往常一樣雀躍地迎過去。

    黎硯知淡著臉坐在門邊的換鞋凳上,頎長的身量分外惹眼,一雙長腿跨在過道上,腳上的鞋子沒有換。

    直到達里安麻利地跪坐在她腿邊,低眉順目地扶上她的腳給她換鞋。

    一切都和平時沒什么兩樣,可達里安卻還是從黎硯知一貫的沉默里,察覺出了什么。

    黎硯知心情不佳。

    他小心翼翼地應(yīng)對著,很自覺地向下拉了拉衣襟,向黎硯知漏出他精心勾勒的喉結(jié)。

    他在那里打了陰影,顯得線條更加流暢,細(xì)長的脖頸上似是聳起了一道秀麗的山巒。

    自從在黎硯知那里學(xué)到喉結(jié)是他們男人的第二性征之后,他就已經(jīng)很久沒在外面漏過脖子了,平時一貫的穿著也都是高領(lǐng)。只有在家里,他才會好好打扮一番頸間的風(fēng)景,獻給黎硯知看。

    想到這,他不禁一陣輕蔑,外面的那些男人和他能比嗎?那些男人成天露著那喉結(jié),一個一個都放蕩得很,不知道想勾引誰呢!暴露狂!辣眼睛!

    不過眼下他也沒心思暢想那么多,作為黎硯知的職業(yè)情人,讓黎硯知歡心才是他的頭等大事。

    他抬頭,對上黎硯知墨黑的眼睛。

    黎硯知不知道看了他多久,眼睛都不眨一下,相當(dāng)專注。

    “你臉上的傷已經(jīng)好了?!?/br>
    這樣關(guān)切的話配上黎硯知那張克制的臉,達里安不禁打了個寒顫。也許旁人聽不出這話的玄機,他卻是再清楚不過。

    舊傷好了,就可以添新的了。

    有些時候,他自己都有些痛恨他的皮糙rou厚。

    話說完,黎硯知也不動手,抿唇看著達里安的反應(yīng)。她實在有風(fēng)度,從來不會不問自打。

    直到達里安慢吞吞把臉?biāo)蜕蟻恚鶝龅哪橆a送到她灼熱的手心上來。

    她仔細(xì)端詳著手心里的這張臉,這張被黎秀高價買下來的臉。

    達里安的一雙眼睛生得極好,清透的綠色,被高聳的眉骨圍在其中,像一汪碧色的水潭,很有風(fēng)情。

    知曉她喜愛他這雙眼睛,達里安還在眼尾接了嬰兒直的睫毛,顯得更加可人。

    見她不著急下手,面前的這張臉小心地勾起一個討好的笑容,上下動了動腦袋在她手心里蹭了蹭,“主人,伸手不打笑臉人嘛?!?/br>
    主人?黎硯知琢磨著這兩個字,笑了。

    這還是達里安第一次這樣叫她,不知道他又是從哪里學(xué)來的亂七八糟的東西,但聽著還算愉快。

    達里安見黎硯知眉目舒展開來,以為是自己的俏皮話奏效了,更加乘勝追擊地咧了咧嘴角。

    “那主人你是喜歡我漏齒笑還是抿嘴笑?!?/br>
    “漏齒笑的話,要漏幾顆牙齒?”

    “笑聲你喜歡低沉的還是清亮的,或者我也可以加點,別的聲音?!?/br>
    “別的聲音”這幾個字被他咬在唇間,輾轉(zhuǎn)回旋,講得相當(dāng)曖昧。

    黎硯知聽著達里安的胡言亂語,也不著急呵止。

    說到底,她對達里安,對黎秀送她的這份禮物,無疑是滿意的。

    對她來說,她并不需要一個聰明的伴侶,只需要一個溫順的寵物,供她閑暇時解悶。

    達里安愚蠢、淺薄、沒腦子也沒文化,甚至在跟著她之前,連小鎮(zhèn)都沒有出去過。

    這就是他能被選中的原因。

    和他相比,其他那些男人接受了太多的教育,愚蠢得并不坦然,當(dāng)然,他們在智力上先天乏力,后天的拼命矯飾又讓他們看起來分外心酸,最終呈現(xiàn)一種隆重的愚蠢。

    她挑了挑眉,語氣輕快,“你笑的很好看,我不打你?!?/br>
    “去收拾行李吧,一周之后我還有工作,該走了?!?/br>
    達里安聽見黎硯知不打他了,高興地差點沒叫出來,更加積極地賣乖,“行李已經(jīng)收拾好啦?!?/br>
    他喜氣洋洋地去房間里拖出來行李箱,“這兩個箱子到了機場我去辦托運,你的電腦和飛機上要用的東西我都放包里了。”

    說完,他蹦跶著轉(zhuǎn)過去給黎硯知看他背上晃悠著的黑色背包。

    “這次不坐飛機?!崩璩幹攘丝谒?,冷淡地打斷達里安的喜悅。

    達里安愣了,“那我們怎么回去?”

    他腦子里不合時宜出現(xiàn)一些驚奇的猜想,不坐飛機,那黎硯知不會是要騎著他回去吧?

    這能行嗎?飛機都得飛好幾個小時呢,騎著他不得走個一天一夜啊。

    他剛要繼續(xù)開口商量,黎硯知放下杯子,歪了歪頭輕聲吐出兩個字,“坐船?!?/br>
    達里安瞬間手腳冰涼,被巨大的恐懼釘在原地。

    上一次跟著黎硯知上船的經(jīng)歷如夢魘一樣纏人,至今歷歷在目,他一下承受不住地哽咽起來,“不要,不要上船,求你了硯知?!?/br>
    “你讓我做什么都可以,我以后再也不和你討價還價了,求求你不要帶我上船。”

    他的臉上是真實的驚懼,不再楚楚可憐。

    他想去拉黎硯知的手,或者隨便拉住些什么,眼淚和他的動作一樣無措,無序,無效。

    黎硯知往后撤了一步,不近人情地避開達里安的觸碰,似乎是不滿他的抗拒,黎硯知面色冷下來,雷霆萬鈞。

    “達里安,這是你上船前能和我相處的最后時間,”她往后坐到沙發(fā)上,雙腿隨意交疊在一起,整個人的姿態(tài)分外休閑。

    下一秒,她語氣驟變,話中意味分明,“你確定要這么不聽話嗎?!?/br>
    第58章 座上賓

    再回到這里達里安依舊止不住發(fā)抖。

    這艘豪華游輪總數(shù)15層, 從外頭就能看得出它的氣派,內(nèi)部更是富麗堂皇紙醉金迷。

    在踏足這里之前,達里安只能在網(wǎng)絡(luò)上流傳的視頻和照片里窺其一二。這是他第二次來到這種船上, 可他依舊對這里的內(nèi)部陳設(shè)一無所知。

    眼罩被揭開的時候他就已經(jīng)被扔到甲板下的船艙里,四周昏暗無邊, 頭頂也只有一盞電力不足的小燈照明, 不知道是線路老舊還是刻意為之, 總之, 整個空間都被微弱的藍光覆蓋。

    他們的衣服被剝得差不多,安置在大小不一的鐵籠里, 藍光照在身上,像一頭頭待宰的豬。

    這是船上的規(guī)矩,宴會的主人的身份不明,只知道她有獨特的信仰, 堅信社會化程度高的男人會惹怒海妖帶來災(zāi)禍, 除了她馴養(yǎng)來給宴會助興的男臠,其她被她邀請的客人的男伴只能藏在船艙里。

    倘若宴會結(jié)束后無人認(rèn)領(lǐng),就會被船員處理。

    如何處理,處理到哪里, 沒有人知道。達里安縮在鐵籠的一側(cè),忽然想到上次被黎硯知領(lǐng)走時, 他身后那個人羨慕的眼神。

    他回頭時,船艙的門緩緩關(guān)閉, 那個人將頭塞到鐵籠的縫隙里, 不管不顧的想要從里面鉆出來。

    時間到了, 沒有人來認(rèn)領(lǐng)他,那個人應(yīng)該是出不去了。

    達里安從來沒聽過那樣凄厲的哭聲, 隔著厚重的船艙門依舊讓人膽戰(zhàn)心驚。當(dāng)時他心有余悸地握住了黎硯知的手。

    只差一點,如果黎硯知再晚來一點,這就是他的下場。

    后來他有旁敲側(cè)擊問過那個人最后的去向,黎硯知看出他的心思,只是淡淡一笑,反問他,“你說呢?”

    達里安不敢說。

    第一次上船時,黎硯知并沒有瞞他,甚至相當(dāng)坦誠地和他說了很多船上的事情,包括船上那些活色生香穿著大膽的男臠。

    “你不喜歡我了嗎?還是我哪里做的不好,船上的那些被那么多人玩過了,肯定臟死了有什么好的?!彼?dāng)時并沒有意識到住在船艙里有多么可怕,只一心計較著黎硯知所說的各式各樣的漂亮男人。

    黎硯知淡笑著寬慰他,“船上不僅有這些,還有很多交易可以談,那才是重頭戲。只是kari想要在這些交易里抽成,所以才需要上船的賓客留下男伴抵押,不過你放心,我會去接你的。”

    聽到黎硯知上船不是去獵艷的,而是正經(jīng)去辦大事,達里安才放心下來,拍著胸脯保證,“那你去吧,不用擔(dān)心我?!?/br>
    只是經(jīng)歷過一次之后,達里安的心態(tài)完全變了,那種被當(dāng)做牲口貨品一樣對待的滋味,是個人都不想再品味第二次。

    黎硯知那樣對他,他可以當(dāng)做情趣,拿了那么多錢他理應(yīng)去迎合她的癖好??墒牵谶@個船艙里,這種態(tài)度剝離了所有矯飾,變成冷冰冰的事實。

    吃飯、睡覺、排泄全部毫無隱私,他之前在農(nóng)場做過工,現(xiàn)在看來,這里完全就是一個牲口槽。

    昏暗逼仄的空間里,每天都有人崩潰,他們不經(jīng)常聊天,因為一開口就忍不住懺悔自己平時哪里惹到主人不開心了,哪里偷懶耍滑了,最后一定落到主人會不會不來接自己了,直接在上面選個乖巧聽話的帶走來替代自己。

    攪得整個船艙人心惶惶。

    旁邊有人在輕聲的啜泣,達里安已經(jīng)哭過一輪,他又想起那只被主人抱在懷里帶上船的法斗。

    那么丑的狗都能上船,他這么好看的一個人卻不能,沒天理。

    達里安從來沒有這么想做條狗過,真想讓黎硯知給他套個狗鏈子,把他當(dāng)狗一樣帶上船去。

    甲板之上,黎硯知準(zhǔn)時按照時間醒來,游輪的每層都有餐廳在供應(yīng)早餐,黎硯知選了離她最近的隨便吃了一點。

    充裕的睡眠讓她心情大好,沖散了些許逐獎失利的煩悶。

    從來都是她將世界當(dāng)做囊中之物,任她擷取。

    對她而言,獎項和錢一樣,都是工具。世界運行的規(guī)則就是這樣,依靠名利地位分化人類這個整體,她注定是站在塔尖上的人。

    而對于這些工具背后的各種意義,她不深究。

    上次上船她的確是來辦正事的,而這次,她只想發(fā)泄。順風(fēng)順?biāo)?,曾?jīng)那個為了姥姥的手術(shù)費焦頭爛額的黎硯知,她已經(jīng)快忘了。

    夕陽的余暉最后一次輕撫奔涌的海面,海水逐漸黑沉下來,夜晚正式降臨。

    “這次想在我船上拉攏多少資源?”晚宴上形形色色的面具,kari一眼看到她,在船上大家都是以代號相稱,kari卻省略掉她的假名,直接開口。

    黎硯知轉(zhuǎn)了轉(zhuǎn)手上的戒指,“不談合作,這次是來玩的?!?/br>
    “玩什么?”

    黎硯知笑著看kari,“那要看你的誠意?!?/br>
    kari的狐貍面具極其貼合面部,幾乎像是長在臉上,聽她這樣說,那面具隨著kari的笑意拉扯開,“這算是你給我設(shè)置的考題嗎?pearl小姐。”

    “明天會給你答案,”kari低下頭靠近,看向她的眼睛帶著探究和挑釁,“我的座上賓?!?/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