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抓不到這么大的魚?！?/br>
    海玉卿又拉長聲調(diào)“嗯”了一聲，仿佛是在表達(dá)對之前給它吃的小魚的鄙夷和委屈，只是眼睛依舊專注地研究金溟的鼻子，看上去并不在意。

    “我飛得不好，也不會捕獵，兔子都抓不到。上次那只兔子不是我抓到的，是撿來的。”金溟顛三倒四地說。

    海玉卿終于抬起頭，疑惑地看著金溟，像是不明白他想說什么。它理所當(dāng)然地答：“我會啊?！?/br>
    “可是我不會?！苯痄榫趩实?。

    他不知道海玉卿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喜歡他的，更不明白他有什么可喜歡的。

    他是那么平凡愚笨的一個人，那么一無是處的一只鳥。

    “嗯?！焙Ｓ袂涞谋砬楦勇唤?jīng)心，僅僅是肯定了這個事實，語氣里沒有任何評價的偏向。

    它偏了偏頭，借著陽光繼續(xù)研究他的鼻子。

    昨晚洞里光線太暗，看不清楚。這會兒看來看去，金溟的鼻子并沒有受傷的痕跡，為什么會突然流鼻血呢？

    “我不會！”金溟重新強(qiáng)調(diào)了一遍。

    金溟的語氣讓海玉卿覺得自己應(yīng)該認(rèn)真起來，于是它認(rèn)真地看著金溟的眼睛，說：“真棒?！?/br>
    “？”如果不是知道海玉卿并沒有這個修辭能力，這句話完全可以理解成一種反諷。

    金溟無語到差點笑出來，“有什么棒？”

    “兩條魚，吃不完。”海玉卿認(rèn)真解答，“我會抓，夠吃了，你不用再去抓?！?/br>
    “……”金溟這次是真的被海玉卿的邏輯笑到了，不過他馬上更沮喪，“那我不是成了吃軟飯的？”

    他一直以為是自己在把海玉卿當(dāng)寵物養(yǎng)著，原來是海玉卿想養(yǎng)他……

    “嗯，”海玉卿點點頭，誠懇地附和，“魚的rou有點軟，你不喜歡那我去抓rou硬的，鹿？”它忽然開心極了，“我也喜歡吃鹿，一只鹿吃不完，我們一起吃，真棒?！?/br>
    “……”金溟發(fā)現(xiàn)海玉卿才是彩虹屁工具鳥，它對語言完全是懵懂的，但什么話從它嘴里繞一圈，壞的也變好了。

    “不吃鹿，天天吃鹿rou更上火，今天我們喝魚湯?！睖贤o效，金溟決定暫時放棄這個話題。

    但他卻又飛快地說了一句，“我會好好學(xué)飛的。”

    輕得像是在說悄悄話。

    “真棒?！焙Ｓ袂溆芍缘貪M意。

    “再學(xué)捕獵，學(xué)會了我給你抓鹿吃?！焙翢o語言藝術(shù)的簡單夸贊，但金溟卻感覺自己受到了極大的鼓舞。

    “不吃鹿，流鼻血?！焙Ｓ袂鋼u搖頭，“我們喝魚湯?！?/br>
    “好，我燉湯比烤rou好一點。”金溟終于找到一點自己擅長的東西，感覺有些開心。他想了想，又問，“你還喜歡什么？”

    “還喜歡你?！焙Ｓ袂錃g快地啄了啄金溟的嘴巴。

    這就是一個親吻。

    不是金溟所理解的鳥類習(xí)性，而是人類意義上的親吻。

    金溟立刻抬起頭，一陣火熱從下腹轟的一下燒到鼻子，他感覺自己馬上又要流鼻血了。

    “采……采點，菌菇，現(xiàn)在去采。”金溟語無倫次地說，“好喝。”

    海玉卿松開翅膀，從金溟身上滑下來。它看了看西邊密林，又抬頭看向天邊的鷹群，為難地問：“不加，還能不上火嗎？”

    菌菇生長在密林里。而今天靠近西邊林子，顯然不是明智之舉。

    海玉卿沒聽到回答，它把目光從遠(yuǎn)處收回來，轉(zhuǎn)過頭，就看見金溟仍舊仰著脖，拿翅膀捂著鼻子。

    緊接著，它在魚腥味中分辨出一絲血腥味。

    “怎么了？”海玉卿想扒開金溟的翅膀，可是又不敢使勁，圍著他手足無措地亂轉(zhuǎn)。

    “沒事，別擔(dān)心。”金溟伸出另一只翅膀按住慌張的海玉卿，嘗試用鼻子微微吸了口氣，感覺到不再流血，才慢慢把頭低下來，吐掉倒流進(jìn)嘴里的鼻血。

    “吐，血……吐血了？”海玉卿徹底慌了神兒。

    “不是，玉卿不怕。是鼻血流進(jìn)嘴里了，沒有吐血。”金溟抬起翅膀摸了摸海玉卿的頭，感覺到渾身的關(guān)節(jié)像是忽然被什么扯開了似的，又疼又酸。

    這是一瞬間發(fā)生的感覺，就好像他剛才忽然被什么重物碾壓過，每一處關(guān)節(jié)、軟骨、血rou，全被展平了一寸寸地碾壓過，身體的每一處都不是自己的了。

    “哪里不舒服，肚子嗎？”海玉卿既擔(dān)憂，又不知道該擔(dān)憂什么。

    它不會看病，但它知道，從天上摔下來摔爛了五臟六腑的動物，才會鼻孔流血，嘴里吐血。

    “可能是有點水土不服。”金溟輕描淡寫地解釋，努力安撫著愈發(fā)緊張的海玉卿。

    但這樣毫無征兆地頻繁流鼻血，并不像是單純的干燥上火。

    金溟嫌棄地?fù)u了搖頭。

    金雕的身體條件真算不得好，想當(dāng)年他還是個孩子的時候，走南闖北風(fēng)餐露宿都沒含糊過。負(fù)重徒步穿過整片雨林，依舊生龍活虎。

    這只金雕以前到底是個什么金貴的主兒，連累他現(xiàn)在動不動就流鼻血，才剛飛了兩下，渾身就跟散架似的疼。

    “水土不服是什么意思？”海玉卿問。

    “就是剛到一個地方，不適應(yīng)當(dāng)?shù)氐娘嬍硽夂?。”金溟用力摸了摸海玉卿的腦袋，不許它再皺眉頭，“再適應(yīng)幾天就好了，不是大問題，不用擔(dān)心?！?/br>
    “要吃什么才適應(yīng)？”海玉卿仍舊皺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