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隊，冷靜一點(diǎn)，懲哥的傷還沒好，他流血了！”宋玉祗勸道。

    姜懲被扯的身子前傾，鮮血順著腰線流了下來，“嘀嗒嘀嗒”落在地上，很快就積了一片。

    “流血，流血才好，讓他這腦子清醒一點(diǎn)！你他媽醒醒吧姜懲，不管江倦還是千歲的死都跟你無關(guān)，你已經(jīng)盡力了，還想怎樣？你以為自己是什么人，做不到的事就是做不到，你勉強(qiáng)自己有什么用！”

    周密在悲憤到極點(diǎn)時，沖動之下說了一句會讓他后悔一輩子的話：“江倦要是看到你現(xiàn)在是這副德行，他得心疼死?！?/br>
    江住拉開了周密的手，對他搖了搖頭，“周隊，冷靜一點(diǎn)，我和他說兩句?！闭f完他對宋玉祗使了個眼色，暗示那人把周密帶走，隨后扶著姜懲上了車。

    他能感受到懷里的人已經(jīng)身不由己，疲憊地癱軟在他懷里，對外界的刺激沒有任何反應(yīng)，只是默默無聲地流著淚。

    江住任他靠在自己肩頭，輕撫著他的背，低聲安慰：“好了，都過去了，周隊說得對，你已經(jīng)盡力了，宋玉祗也沒做錯什么，他如果當(dāng)時不卸了彈匣，現(xiàn)在要抬走的就是兩具尸體，我已經(jīng)失去我弟弟了，我不能再沒有你?！?/br>
    “江哥……”姜懲的聲音啞的不像樣，“你不知道……不知道千哥原本打算年后調(diào)去技偵的，他女朋友懷孕了，他正盤算著結(jié)婚，還沒來得及把這個喜訊告訴大家……我情愿死的是我這個沒人惦記的孤魂野鬼，我早該在九年前死了，為什么到了今天，我還在害我身邊的人……”

    “姜懲，別說胡話！”

    “我要怎么去面對他的遺孀，他的孩子……我對不起千哥，對不起江倦，對不起老梁，對不起所有死去的兄弟……為什么，為什么偏偏是我活著，好苦啊……”

    江住一下下拍著他的背，哪怕想了再多勸慰的說辭，此時都顯得那么蒼白無力。

    抬眼間，他的目光碰到了隔著車窗與他相視的宋玉祗，那一刻他能體會到對方的復(fù)雜心情，也讀懂了他眼中那說不清的情愫。

    “小宋，方便嗎，來、來幫個忙?！?/br>
    狄箴已經(jīng)哭了幾次，眼睛腫得像兩個桃子，可就算他們剛剛失去戰(zhàn)友，還是不得不打起精神，繼續(xù)接下來的任務(wù)。

    “千哥剛……剛剛被送走了，小張他們到雙子樓去追犯人了，雖然一直保持聯(lián)系，但到現(xiàn)在還沒找到人，我們已經(jīng)封鎖了兩棟樓，很快局里和特警的支援就到了，咱們一定……一定會抓著犯人的！”

    宋玉祗揉了揉酸澀的眼，望著被煙火照得猶如白晝的夜空。

    他不是對千歲的死一點(diǎn)感觸都沒有，在這之前，千歲作為隊里的前輩對他百般照顧，每次姜懲給他臉色的時候都是千歲給他指了條明路，教他在現(xiàn)實(shí)辦案中處理各種情況，想著法的幫他逗著姜懲開心，不然就以他對姜懲的熟悉，怎么可能把那人哄得稱心如意。

    他只是覺得這一切發(fā)生得太快了，就好像一場隨時可能醒來的噩夢，除了胸口滯住呼吸的絞痛外感受不到任何真實(shí)感，他到現(xiàn)在都不敢相信千歲已經(jīng)……

    可偏偏他是親眼目睹了這一切，眼睜睜看著犯人一槍打斷吊著千歲的手銬鐵鏈，一瞬間，一個熟悉的靈魂就墜落在他面前，綻放出血色的駭人之花，剎那間徹底凋零。

    可能悲傷到極點(diǎn)時，人的大腦確實(shí)會出于本能的自衛(wèi)反應(yīng)而分泌多巴胺來麻痹痛楚，才讓他不至于瞬間崩潰。

    “我能……”宋玉祗調(diào)整了一下情緒，揉了揉發(fā)痛的眉心，“我能做些什么?！?/br>
    “帶姜哥把傷處理一下，就跟他回家吧，他受的刺激不小，需要人陪，他脾氣不好，多擔(dān)待他一點(diǎn)……等這陣過去他就好了，他能明白你的苦心，要是他跟你鬧得厲害你就，你就再聯(lián)系我，到時候我去照顧他。你是新人，遇到這種意外肯定挺難接受的，稍微調(diào)整調(diào)整心態(tài)吧?！钡殷鹇冻隽艘粋€比哭還難看的微笑，“其實(shí)哥也沒什么好勸你的，我自己都沒跨過這個坎，你也別挑理，聽話啊，回去好好照顧姜哥，什么事都順著他的心來，實(shí)在不行就給我打電話，我肯定盡快到位?！?/br>
    狄箴掩飾什么的時候，話就會格外的多，千叮嚀萬囑咐才舍不得地走了，配合剛剛趕到現(xiàn)場的特警實(shí)施抓捕行動。

    宋玉祗長嘆一聲，看著被此起彼伏的煙花禮炮映得猶如白晝的天，心里難過得很，就在他猶豫該怎么向姜懲開口時，江住下了車。

    “小宋，我要先回阿懲家看看芃芃，剛剛出來得急，就把她一個人留在家了，外面放鞭炮這么大響聲，孩子可能嚇壞了，我得趕緊回去，阿懲這邊就麻煩你帶他去醫(yī)院處理一下傷口了?！?/br>
    “江哥，我……”

    江住勉強(qiáng)笑笑，拍了拍他的肩，“沒事，過去了，他同意見你，上車吧，我去借輛警車回去，你們早點(diǎn)回來。”

    宋玉祗見他頭也不回地走了，只好硬著頭皮上了車。

    他明知道以姜懲目前的精神狀態(tài)再見到他這個“害死”了千歲的“罪魁禍?zhǔn)住笨赡鼙罎?，卻無奈此時只剩下他們彼此。

    早晚都是要面對的，也許盡早解開心結(jié)不是件壞事。

    這樣想著，他坐了進(jìn)去，抬眼就看見姜懲坐在副駕駛，正小口抿著瓶礦泉水，神情已經(jīng)恢復(fù)了自然，只有紅暈還未褪去的眼圈與起伏依舊劇烈的胸口證明著他剛剛撕心裂肺的掙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