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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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接到報警的時候,犯人已經挾持了人質躲進化工廠,本來是有武警支援的,但犯人jian滑得很,不準武警靠近,只讓刑警前去救援,當然,我們也嘗試過突進,結果卻是落入圈套,導致一名人質被害,我們不敢再輕舉妄動,只能遵照犯人的指令行事?!?/br> “犯人有幾人,挾持了多少人質?” 姜懲搖頭道:“不清楚,但人質有十八名,事發(fā)當天正好有個學校到化工廠參觀,人質全是十幾歲的學生,家長就擠在工廠外邊,哭得那叫一個撕心裂肺,所以當時我們都是抱著必死的決心去救人的。” 說著,他從衣服口袋里摸出了一個密封袋,里面是一片陳舊破碎的彈片,上面還沾著絲絲陳舊的血跡。 “老梁帶我們進去之前,就讓我們各自準備好了遺囑,他從警多年,對生死這種事特別敏感,不管是什么年紀,只要進了刑偵支隊,他就會張羅讓我們寫遺囑,每次執(zhí)行任務之前都放在一個牛皮紙文件袋里交給曹局,那次也不例外。我們一行十四個人,進去犯人挾持人質的廠房之后,無意中我身上沾了一些不明液體,之后發(fā)生了小型爆炸,我的衣服被引燃了,不得不把外衣脫掉,解開防彈背心的那半分鐘,就有一名持槍的犯人在貨架上擊中了我,一槍就打在腰上,再偏一點兒,我現(xiàn)在也會跟他們一樣躺在這里?!?/br> 宋玉祗的手鉆進姜懲襯衫的下擺,輕車熟路地摸到了那塊傷疤。 也許世上再沒有人能像他一樣了解這具身體了,可即使他們已經親密到同床共枕的關系,他仍然不敢主動問起那人身上這些傷痕的來歷。 他知道比起深可見骨的皮rou傷,那些留在他心上的裂痕更加難以愈合。 姜懲握住他的手拍了拍,笑道:“別一臉不高興啊,怎么還得我安慰你啊。” “我不想勉強你,你可以不說的。” “但是我得說啊,小玉子,我得當著我死去的十幾個兄弟的面,給他們一個交代?!?/br> 他頓了頓,繼續(xù)說道:“我受了傷,沒法繼續(xù)深入,老梁就把我安置在了二樓的一個隱蔽的平臺上,有貨箱擋著,別人不大容易找到我,但我卻能窺視外面的一舉一動,只要有人救援,我立刻就能讓他們發(fā)現(xiàn)我。當時那傷流了很多血,我又有貧血的毛病,容易暈,迷迷糊糊就聽見老梁說他帶著人先進去,后來等我意識恢復的時候,就是小童滿身血地跑出來,把我推下了平臺?!?/br> 他用手大概比劃了一下,“那個平臺是在廠房內的,就算掉下去,我也依然在廠房里,我身上有傷,疼得厲害,一下就清醒過來了,可我一睜眼,就看到頭頂?shù)钠脚_上再次發(fā)生爆炸,小童被爆炸的沖擊波及,被熱浪從平臺邊上撞了下去……我眼睜睜看著他摔在我眼前,到現(xiàn)在都能想起他那時候睜著眼睛看我,最后對我笑的那一下……” 他將臉埋入掌中,拼了命地想驅散腦海中的畫面,可他越是想忘,就越是揮之不去。 宋玉祗捧著他的臉,吻著他愈發(fā)蒼白的唇角,輕聲安慰:“過去了,懲哥,那些都過去了?!?/br> “不,沒過去,只要沒為他們討回公道,就永遠不會過去?!苯獞兔鴿駶櫟难劢?,那酸楚帶給他的屈辱只怕一輩子也磨滅不去。 他說:“那是我第一次看到有活生生的人死在我眼前,我嚇得話都說不出來,愣了好久,完全不知道自己面對的是什么,等我清醒過來的時候,老梁正和萬哥一起把我從空中放下來,他們的身上也都掛了彩,有槍傷,也有爆炸波及的燒傷,我想那個時候,其他人已經……至少從后來的調查結果來看是這樣沒錯?!?/br> “他們當時把你留在原地等待救援,其余所有人都深入推進了嗎?” “可能吧,這一段我記得很模糊,甚至有點說不清到底是我自己想起來的,還是我根本就不記得,之后有太多人這樣和我說,才會這樣認為?!?/br> 姜懲對自己的記憶非常不自信,猶豫著說道:“得救之后的記憶也不是很清晰,受到撞擊后我的記性一直很差,很多時候會刻意回避一些問題,不是我自己想這樣做,而是潛意識不得不這樣。在那之后我接受了很長一段時間的調查,專案組的人連蒙帶騙地審我,在我精神狀態(tài)最差的那段日子里,他們的訊問和洗腦沒什么差別,所以我很多記憶都是混亂不清的?!?/br> 這一點引起了宋玉祗的警覺,就算是一般民眾,身體狀態(tài)不適合配合調查的情況下都會選擇暫緩,警方沒理由勉強一個精神狀態(tài)極差的同僚,哪怕是把他當作犯人看待,更何況姜懲也差點死在了爆炸現(xiàn)場,為什么會首當其沖遭到懷疑? “你被救后的記憶也很模糊嗎?” “不,不是模糊,是混亂?!苯獞陀X得沒有什么能比這一詞形容得更貼切了,“你可能不會理解當一波人以審訊的名義來給你講故事,讓你覺得事情是這樣發(fā)生的,之后不久,又會有一波人給你講個毫不相干的故事,也讓你覺得那是真相會是什么感覺。我聽了半年的故事,到最后對自己的記憶完全沒有信心,害怕自己的話錯漏百出,失去警方對我的信任,更害怕真的是我害死了那十幾個兄弟,以至于我一直處于瀕臨崩潰的狀態(tài),幾次輕生?!?/br> 具體的細節(jié)他不想讓宋玉祗知道,但唯一能確定的是,那段日子他用了無數(shù)種手法迫害自己,能一次次脫險,現(xiàn)在依然能活蹦亂跳,簡直是個奇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