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我說，圖羅辛皓一條命?！蔽鋸V平放下茶杯，往后一靠，仰頭看天，完全放空了自己，“什么工作，什么一世英名，能救他一條命就不虧。你們應(yīng)該還記得他鞋上的泥巴吧，那確實(shí)是來自雀兮山的，他在被捕之前，去過那個地方，至于理由，我想你們應(yīng)該都知道了，那山里埋著一個女孩，是十好幾年前，在江尋偵辦的一起綁架案中，被毒販子綁架的人質(zhì)，羅辛皓在綁架莊小嬡之前去那山里，其實(shí)是為了挖出那具遺體，不然你們覺得那孩子在地底下埋了那么多年都沒被發(fā)現(xiàn)，怎么就偏偏在這次警察搜山的時候出現(xiàn)了。”

    姜懲疑惑地看了宋玉祗一眼，追問道：“可是羅辛皓跟那案子有什么關(guān)系，十年前他還是個不懂事的孩子呢，總不可能是他販毒綁架又殺人吧?！?/br>
    “他是受人指使，別忘了，他還有個患乳腺癌，需要化療的母親，家里生活拮據(jù)，他需要錢。人啊，一旦被逼到絕路，連死都不怕了，哪兒還會怕什么死人啊，不過這些都是他后來跟我說的了。”

    武廣平抬眼看了看姜懲，又低下頭去，就像認(rèn)罪似的。

    “他母親患病好幾年了，做過手術(shù)之后身體狀況一直不好，因?yàn)殚L期化療，頭發(fā)都掉沒了，他母親不忍心家里的存款全都浪費(fèi)在她這個治不好的病上，也受不了化療放療的痛苦，就想放棄治療了，后來不知怎么，他父母找到了一種能緩解病狀的藥物，價格是不便宜，卻讓他們一家人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所以羅辛皓為了他母親的醫(yī)藥費(fèi)，什么危險的來錢活兒都敢接?！?/br>
    “那藥該不會是白云的吧？”宋玉祗從手機(jī)里找出了此前拍的藥盒照片，遞給武廣平看了看。

    對方點(diǎn)頭道：“好像就是這幾個，挺眼熟的。他自己說這種藥很貴，為了讓他媽能吃得起藥，就在網(wǎng)上接一些游戲的單子，幫人代打，然后認(rèn)識了程讓?！闭f到這里，他稍微停頓了一下，小心地看了看兩人的反應(yīng)，又嘆了口氣，“我就不和你們賣關(guān)子了，指使他犯案的‘程哥’，其實(shí)就是程讓?！?/br>
    宋玉祗問：“讓他挖出雀兮山尸骨的人也是程讓？”

    武廣平點(diǎn)頭承認(rèn)，“是啊，但他其實(shí)并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僅僅是為了賺那賣命的錢而已。知道這件事之后，我有預(yù)感，他可能會被滅口，所以讓他配合我演了一出戲，早早把他送出了分局。對不起啊小懲，給你添了那么多麻煩，讓你也跟著一起被懷疑，我心里一直很過意不去?！?/br>
    突如其來的道歉讓姜懲臉上一熱，他本來是不想應(yīng)的，主要也是因?yàn)樵谒磥恚@事并沒有大到非得讓一位德高望重的前輩低頭的程度，可是轉(zhuǎn)念一想，如果他不接受，這事一直都會梗在武廣平心里落根，想到這里，他只能把到了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行，我接受你的道歉，但是一碼歸一碼，我心里還有幾個問號沒有劃掉，你要是不能給我解釋清楚，我們的賬還是沒完。”

    武廣平臉上閃過一絲窘色，只能借著低頭喝茶的動作掩飾，宋玉祗把剝好了的柚子rou放在了他面前的盤子里，笑呵呵道：“老武，來吃柚子。”

    還當(dāng)他這是給自己找了個臺階下，武廣平趕緊用牙簽叉了一塊送到嘴里，還沒咽下去，那人突然話鋒一轉(zhuǎn)，讓他猝不及防：“關(guān)于你過去在花溪分局的那些事，我也有幾個問題想問?！?/br>
    武廣平被嗆得差點(diǎn)吐出來，姜懲連連給他拍著后背，嘴上勸著他不要激動，卻壓根兒沒有放過他的意思。

    “巧了，我也有，那我先問吧，老武，奧斯卡這塊硬骨頭可是在花溪分局的轄區(qū)，在你的地盤這么多年都沒被治服帖，怎么不像你的性格?。课矣浀卯?dāng)初花溪區(qū)一家ktv有涉黑背景，你得了消息，二話沒說就帶著人端了他們的老巢，怎么輪到奧斯卡就畏畏縮縮了，你到底有多少事瞞著我呢，嗯？”

    武廣平狠狠地白了他一眼，“把它一窩端了會打草驚蛇不說，以后的情報來源也會成問題，奧斯卡留著有用，它是我追查真相的唯一途徑！”

    “比如呢？能給你提供幫助的是某個人，某個團(tuán)體，還是說，是進(jìn)行的某種活動，或者說，交易？”

    “都有吧，這個地方魚龍混雜，有時候某個人的出現(xiàn)，就已經(jīng)暗示了某些信息，并不需要他和其他人有接觸，或者說在某些特定的時間出現(xiàn)了某樣物品，這也是一種暗示?！?/br>
    “包括你偷偷藏起劉良丟棄在酒吧里的證物，并在一個你認(rèn)為合適的時間里拿出來嗎？”姜懲拿出了剛剛那裝在密封袋里的耳墜，推到武廣平面前。

    武廣平的臉色平淡如常，完全沒有陰謀被戳穿時的緊張和窘迫，十分坦然地承認(rèn)：“嗯，沒錯，我藏的，也是我放的。”

    “我就知道，在我們趕到現(xiàn)場之前，最先接到報案的花溪分局已經(jīng)趕到了現(xiàn)場，并且進(jìn)行了初步搜查，你能拿到并藏匿這東西并不奇怪，之后再想神不知鬼不覺地放回去也是易如反掌，但之后千歲帶隊(duì)又搜查了幾次都是無功而返，證明你并不想這東西落到他手里，而是想直接給我?！?/br>
    “是啊，我一直注意著你的動向，想找個合適的機(jī)會，用合適的方式把它給你，可我怎么也沒想到……”武廣平幽怨地看了宋玉祗一眼，對上那人一副笑臉，有些無可奈何，“怎么也沒想到，居然落到了這小子手里?！?/br>
    宋玉祗依舊是讓人生不起氣的笑顏，“我如果在拿到的當(dāng)時交給他，就如了你的愿，他也會按照你的計劃，提前被拉下水，被迫和你一起進(jìn)行調(diào)查，可惜，那不是我的計劃?！?/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