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種場合碰面，柯靈想當(dāng)然以為雷四來這兒與此次的航班事件有關(guān)，只是奇怪與他有什么關(guān)。

    見他神情錯愕，又覺得事情沒那么簡單，她還看到他手里拿著一個文件袋。

    雷四讓她先帶著侄子下樓去遛一圈，在她拉著男孩轉(zhuǎn)身時特別叮囑一句：“別教他亂七八糟的東西?！?/br>
    柯靈就知道，他不是沒認(rèn)出她，只是不和她一般見識。

    樓下綠化區(qū)域很大，有個人工湖，草坪四周設(shè)椅子，涼亭，健身器械，還有便利店和咖啡廳。

    “吃冰淇淋嗎？”

    “吃?！?/br>
    柯靈進(jìn)去買了兩支抹茶口味的冰淇淋，又買一堆餅干威化臭豆干辣條汽水之類。

    像春游一樣，倆人坐在椅子上連吃帶喝。

    “你和叔叔做什么來了?！?/br>
    “我打人了，叔叔讓我和他爸爸道歉?！?/br>
    “又是你們班的？”

    “不是，是我們班同學(xué)找來的幫手，比我高多了。”語氣中的自豪已泄露戰(zhàn)果。

    “你打贏了？”

    “嗯，是他先踢我的。”

    打得好！

    “叔叔生你氣了嗎？”

    “不知道，叔叔只問我受沒受傷?！?/br>
    那應(yīng)該是沒生氣。

    “你叫什么名字？”柯靈忍不住撓撓他毛茸茸的后腦勺。

    “我叫天幸，幸運(yùn)的幸?！甭曇舯葎倓傑浟撕脦锥取?/br>
    “你叔叔呢？”

    “叔叔叫雷竟，竟然的竟，jiejie你呢？”

    “我叫柯靈，幽靈的靈。”

    “是精靈的靈嗎？”

    “……對，幽靈的靈?！?/br>
    她撕開一包辣條，遞給他一根。

    “叔叔不讓我吃這些?！碧煨夷迷谑掷锓磸?fù)端詳，做著思想斗爭。

    “那你想吃嗎？”

    “……想。”

    “那就吃，你不說出來，他就不會知道?！?/br>
    雷竟老遠(yuǎn)就看見椅子上胡吃海塞的倆“禍害”，撐得腮幫子都凸出來，心想這男的也是倒霉，自己的腿被大的打折，兒子的腿，被小的打折。

    “走吧?！?/br>
    “這就走？”不用她上去賠罪了？

    “還沒呆夠？”

    柯靈突然覺得他的聲音那么悅耳，眼神慈悲，嘴角含笑，像個天使。

    雷竟覺得她像個傻子。

    柯靈拉著天幸跟在雷竟后面，再也不覺得他是她的忌憚，明知道是她惹的麻煩，還替她解圍，胸懷比她寬廣多了。

    雷竟聞著身后的腐敗味兒，回頭看到兩張油汪汪的血盆大口，尋思怎樣才能杜絕這倆人碰面，不出意外的話，晚上天幸準(zhǔn)得上吐下瀉。

    到了停車場，雷竟問柯靈去哪兒。

    中午了，柯靈想說請他吃頓飯，感謝他幫她解決這次職業(yè)危機(jī)。

    還沒張嘴，就聽雷竟說：“我還有事兒，只能把你扔最近地鐵站?！?/br>
    柯靈只好說謝謝，記下這頓飯。

    他大概真有事兒，柯靈聽見前面一直有電話打進(jìn)來，他不停切換通話對象，也不停改說各種語言，她最近一直飛伊斯坦布爾，聽不懂具體內(nèi)容，但能聽出其中的土耳其語。

    “jiejie，我們還能見面嗎？”

    天幸仰頭問他，晶亮的眼睛閃動純真的期待。

    “天幸，安靜?！?/br>
    天幸被嚇得打個嗝兒，濃郁的糟粕味兒熏得前面的男人蹙起眉頭。

    他降下車窗，到底是誰喜歡吃這些生化武器。

    車?yán)锊痪陀袀z么。

    柯靈也聞到了，還瞥見后視鏡里緊蹙的眉頭，這味道的確非同一般，還容易讓人產(chǎn)生聯(lián)想，堪稱氣氛粉碎機(jī)。

    汽車終于停在最近的地鐵站，柯靈迫不及待下車，喝太多汽水，她也想打嗝兒。

    “幽靈jiejie，再見！”

    天幸熱切地?fù)u著手臂和她道別，他太喜歡這個jiejie了，希望還能遇見。

    “下次見，天幸。”

    柯靈還要和雷竟道謝，車子嗖地一下開走了，視她如病毒。

    ……

    “沖突管理培訓(xùn)”的理論和實(shí)戰(zhàn)模擬課程不到一周時間就已完成。

    停飛但不能停工，參與培訓(xùn)的所有違規(guī)空乘被安插進(jìn)不同的地勤崗，柯靈被分到值機(jī)柜臺。

    有網(wǎng)絡(luò)和自助系統(tǒng)，人工值機(jī)的人很少，最開始柯靈還能保持基本的外在職業(yè)面貌，每天堅(jiān)守崗位，筆挺地站在值機(jī)柜臺旁與另一邊的值機(jī)員大眼瞪小眼，直到同期培訓(xùn)人員陸續(xù)起飛，她終于焦躁了。

    還得繼續(xù)在這兒干蹲兩個月，她實(shí)在閑得難受。

    “突擊查崗?！?/br>
    “你笑什么？”柯靈閑出心理障礙，看誰都像幸災(zāi)樂禍。

    “這里是航空公司的窗口，你這樣板個臉有損公司形象啊?！币娝欀碱^，雷天宇笑得春風(fēng)得意。

    柯靈沒心情說話，去休息室等候下一班值機(jī)，雷天宇跟她走進(jìn)休息室，里面有幾個其他航空公司的地勤在喝水聊天。

    “想不想起飛？”

    這不廢話么。

    “我可以幫你?！?/br>
    她抄起手臂，等他提下面的條件。

    “但你得先幫我個忙。”

    就知道不會那么簡單。

    雷天宇讓柯靈陪他參加他姨家表妹的訂婚典禮，理由是應(yīng)付長輩對他一再催婚。

    這個理由有點(diǎn)兒扯，但柯靈同意了，管他有沒有其他目的，反正她自己也有目的，不就是去吃個席么。

    柯靈只吃過一次酒席，是鎮(zhèn)里的白事，跟姥姥去的，空地上搭的棚子，幾個大圓桌上堆滿豬rou丸子油炸物等便于提前準(zhǔn)備又頂飽的吃食，到場者衣著素淡，吃的氣氛卻同紅事一樣熱火朝天。

    訂婚儀式在半坡酒店的花園舉行，到了地方柯靈才知道是市長千金的訂婚典禮，大紅條幅瀑布般從樓頂垂下，孟可菡amp;韓冬旭心心相印，孟可菡amp;韓冬旭琴瑟和鳴，孟可菡amp;韓冬旭佳偶天成，孟可菡amp;韓冬旭百年好合……幾乎羅列出所有美好祝愿，新娘名字很美，新郎名字很熟。

    路引牌上的新人照片讓柯靈確定這不是重名，沒錯，新郎就是韓冬旭，她的前男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