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gè)叫艾爾菲的怪力女孩接著零食遲疑了一下，他想這是被檸檬糖酸怕了。

    安格斯自顧自地處理自己左手的傷，只偶爾用余光瞥一眼她的動靜。

    對這種人你總不能說乖乖呆著，給她自由活動的空間會更自在。

    空氣中只有咔嚓咔嚓的零食咀嚼聲。

    等他用牙咬著繃帶一端系好結(jié)，咔嚓咔嚓的聲音已經(jīng)沒了。他就去拿冰箱里的速凍意面。

    “你的眼睛是什么顏色？”那小姑娘冷不丁發(fā)問。

    安格斯愣了下，說：“黑色?！?/br>
    “可我看到的是……”她冥思苦想，瞥到吧臺上的焦糖餅干，用手指指它：“是這個(gè)顏色。”

    “是嗎。”他用刀劃開快餐食品的包裝，“你第一次見我的時(shí)候吸入了致幻性物質(zhì)?！?/br>
    說到這里，他下意識地看了眼身側(cè)的鏡子。

    他在屋內(nèi)比較常用的位置都放置了鏡子，數(shù)量比正常家庭略多但并不會讓人覺得反感，外人看到只會當(dāng)做是裝飾性的家具。

    那鏡子里面倒映出的臉帶著淡淡的微笑，是社交時(shí)的人們會帶著的那種恰到好處的微笑。

    于是他放心地繼續(xù)說下去：“……可能你因此看到了一些幻覺?！?/br>
    那女孩兒失望地癟嘴。安格斯為她情緒完全外化感到一絲好笑。

    面條硬邦邦地斜靠在鍋里，滾水咕咚咕咚冒著泡。

    那小姑娘踩著個(gè)凳子看他攪和，絲毫不介意和他挨得很近。

    安格斯完全不能理解她為什么對他這么放心，分明他是綁架她并且進(jìn)行過施暴的人。

    以前也有過幾個(gè)像她這個(gè)年齡的小孩兒不清不楚地跑進(jìn)哥譚里，多數(shù)在地下室稍微嚇一嚇就已經(jīng)把家底都抖出來完了。

    而這小孩兒不僅掙脫了掌控，還似乎完全沒興趣報(bào)復(fù)，甚至跟著綁架她的人一起……吃速凍的西紅柿意面。

    “我來自哥譚上城區(qū)，”他說，漫不經(jīng)心地用筷子攪著鍋里的面：“艾爾菲，你來自哪里？”

    那小姑娘抽抽鼻子，慢吞吞地回答：“海。”

    所以這小姑娘可能壓根不是人類。

    怪不得超能力抑制器對她沒有作用，這種抑制器只針對人類基因的超能力者。對海里來的不知道什么物種壓根兒識別無能。

    安格斯往微波爐里塞西紅柿味rou醬：“你是亞特蘭蒂斯人嗎？”

    問出這個(gè)問題的時(shí)候，他就意識到不是。

    亞特蘭蒂斯人生性高傲，再加之陳年累月的海洋污染，他們對人類不說是深惡痛絕，至少是嫌惡的，不會態(tài)度這么友好。

    果不其然，那小姑娘朝他看來，表情不加掩飾的困惑：“亞特蘭蒂斯是什么？”

    所以不愧是占據(jù)地球十分之七的海洋，就連種族都多種多樣。除去一個(gè)失落的海洋帝國之外，還有像她這樣的怪力物種。上有利博坦人，下有亞特蘭蒂斯。人類真是腹背受敵，但轉(zhuǎn)念一想，人類做出的各種破壞，導(dǎo)致遭至這種報(bào)應(yīng)，似乎也不是毫無緣由。

    可惜承受后果的，卻是那些試圖挽回罪孽的人。

    安格斯無不可惜地想，鏡子里的他面上一副得體的柔和的表情。

    他把面撈起來，淋上微波爐叮出來的rou醬，盛進(jìn)盤子里。那女孩兒眼睛都看直了，不自覺地吞咽著，像吊在盤子邊一樣幽靈似的跟過來。

    “你接下來有什么打算？”安格斯說，猶豫了下到底要不要給這小孩兒一副刀叉，但看到她直接上手且完全不怕燙的架勢，又把第二副刀叉又放了回去。

    “什么打算？”那小女孩兒吸溜吸掉一根意面，舔舔手里殘留的rou醬，吃得不亦樂乎。

    “換個(gè)問法，你為什么要到陸地上來？”安格斯隱隱有些預(yù)感。

    那小女孩兒茫然地望著他：“沒有為什么的話，不可以來嗎？”

    所以，她是毫無計(jì)劃性、毫無目的性地，一頭撞上了陸地，攪得警鈴響了一宿，害得警察巡邏人數(shù)加倍。

    安格斯嘆一口氣。

    “你真該選個(gè)別的地方去旅游?！卑哺袼贡г沟??！案缱T不是個(gè)安分地方?！?/br>
    女孩兒打了個(gè)嗝，一副吃開心了的樣子，又說：“我來找我的人類們?！?/br>
    “……”安格斯說：“為什么是你的人類?！?/br>
    艾爾菲瞪他：“我捕獵、我喂養(yǎng)的當(dāng)然就是我的人類！”

    安格斯：“……好吧，那么他們在哪兒？”

    艾爾菲盯著手里殘余的醬汁，看了看他吊起來的那只手，想了半天，興致突然低落下來，她粗聲粗氣說：“我忘了?！?/br>
    安格斯嘆氣。

    她在說謊。

    “水?！彼f，跳下凳子要去洗手。

    她吃完飯就該走了。安格斯心中拉響警報(bào)。

    而按照她的——目前安格斯了解的這個(gè)小女孩兒的性子，她有百分之一千的幾率會被巡邏警察直接揪住，誰輸誰贏不好說，但肯定會鬧出動靜。

    安格斯心頭發(fā)慌。他說：“你有落腳點(diǎn)嗎？如果不介意的話，我有一個(gè)空房間……”

    艾爾菲聞言，奇怪地回頭看他：“你受傷了?！?/br>
    她的表情那樣理所當(dāng)然，就像她即將說的話是流傳了千百年的鐵律、安格斯如果不知道的話奇怪的就是他一樣：“作為族群中的頭，我當(dāng)然需要待在這里直到你好起來?！?/br>
    安格斯：“……”

    等下，啥族群？他什么時(shí)候被歸到這小孩兒的族群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