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克收回覆在維爾弗雷多額頭的手。

    這‘下次’也來得太快了吧？

    溫格斯現(xiàn)在是與坎帕諾距離最近的人，內(nèi)心驚秫無比。

    兩次神臨如此之近，戰(zhàn)神究竟想做什么？要教訓(xùn)自然之子早在競技場就做了，犯不著舍棄神眷后裔改用不具備元素能力的矮人身體，只依靠健碩的體格未必能從自然之子手上討得了好。

    還沒等溫格斯反應(yīng)過，從林克身上忽然竄出一道影子，將他猛地拽到了過去，被猝不及防弄得趴在地上的溫格斯發(fā)現(xiàn)自然之子的影子膨脹了許多倍。接著，原本跪在林克身前的維爾弗雷多和門邊的影賊也被抓到影子里。

    來自神靈的威壓頓減，呼吸又再度變得順暢，就算是傻子也明白林克的意圖了。

    自然之子在庇護他們……

    凡人不能直接與神靈對話和接觸，更何況維爾弗雷多才剛表示要放棄對戰(zhàn)神的信仰。一個弄不好，他們都有可能被盛怒的戰(zhàn)神撕碎。

    屬于矮人的沉穩(wěn)與被張狂取代，明明個頭不高，卻讓躲在林克身后的溫格斯生出低伏跪拜的念頭。

    “看不出你一臉的木訥，在籠絡(luò)人心方面確實有一套啊，才一會兒功夫就誘拐了我的一個信徒?！苯柚说能|體，弗拉杰德再度降臨物質(zhì)界。

    這幾句的話聽不出喜怒，溫格斯和阿薩都擔(dān)心維爾弗雷多投靠柱神的舉動會激怒戰(zhàn)神。

    維爾弗雷多依舊保持著半跪的姿態(tài)，垂在身側(cè)的手因為緊張而握緊。他還沒狂妄到認(rèn)為戰(zhàn)神的出現(xiàn)是為了懲罰自己，但無論弗拉杰德是為什么找上自然之子，順手處理一個剛背棄自己的信徒，就算是自然之子。也不好說什么吧。才剛獲得的一線希望，就要失去了……

    對比其他人的惶恐與憂慮，林克的平靜更顯突兀。

    弗拉杰德如果只是想找麻煩，根本沒必要現(xiàn)身，完全可以借那幾個高階惡魔的手就能達到效果。它肯用神臨，就表示了足夠的重視。假如它真的是受黑夜的授意前來……目的會是同盟么？這并非不可能?？扇绻莵碛懻摻Y(jié)盟，就不能當(dāng)著這些人的面說。

    “把他們先出去?！边@話自然是對身后三人以及多伊爾說的。

    溫格斯還沒來得及看林克。就被踱步過來的多伊爾揪著領(lǐng)子拖走了。影賊早在林克發(fā)話的時候腳底抹油，打開門先溜了，維爾弗雷多站起來，低著頭，緊隨多伊爾離開他的居所。

    多伊爾將溫格斯隨手一拋，力道沒拿捏好，法師在地上滾了幾圈差點掉下沒有護欄的高臺。

    從地上爬起來，溫格斯又不能沖多伊爾發(fā)火，只好借拍灰塵的動作來掩飾自己的尷尬。無論身份還是位階。他都要比這個看起來像精靈，實則是戰(zhàn)神子嗣的女性低了一大截。

    因為多伊爾的存在，溫格斯和維爾弗雷多滿肚子的疑惑只能靠眼神交流。

    沒什么安全感的阿薩再度進入潛伏狀態(tài)，保持著最高警惕，萬一里面那兩個一言不合打起來也好開溜。

    房門的關(guān)閉，不止將屋內(nèi)的的影像隔絕。就連聲音也一并消失了。

    把人都趕出去，林克直奔主題，“時間有限。就別繞彎子了，有什么話直說了吧?！?/br>
    附身矮人的弗拉杰德嘿嘿笑了兩聲，“你就那么篤定，我的目的是結(jié)盟？”

    盯著氣質(zhì)迥然不同的矮人，林克沒有答復(fù)。

    不是為了結(jié)盟，那就只有一個可能——多伊爾和薇拉！

    “我想要的是那對雙胞胎?！?/br>
    弗拉杰德的話證實了林克的擔(dān)心，果然是沖著雙胞胎來的。

    “她們并不想回到你身邊。”

    “那重要嗎？”

    房間陷入一片死寂，林克的冷靜隨著時間的推移而一點點焦慮起來。

    從血緣上來說，父親要回自己的女兒，合情合理。更何況神靈對自己的神裔擁有絕對的掌控權(quán)。外人無法介入。柱在怎么寬限隨和，也不會管這種閑事，更不會允許他為此拒絕黑夜的同盟意圖。

    【有什么辦法嗎？】林克現(xiàn)在只能寄望于前女神羅蕾萊的智慧與知識。

    【黑夜不方便直接出面。弗拉杰德會主動來見你，也就代表了黑夜想要結(jié)盟的意圖。它是最早的二代神之一，也是如今活躍的神靈當(dāng)中少數(shù)能與?？怂箍购獾摹！扛钜粚拥囊馑迹_蕾萊不希望林克為了雙胞胎而放棄結(jié)盟，嚴(yán)格來說，留她們在身邊弊大于利，與其小心提防封印，不如把這個燙手山芋轉(zhuǎn)讓出去。

    【你是要我放棄對封印的持有權(quán)？】林克腦子里閃過與雙胞胎相處的點點滴滴。

    那兩人對自己依賴多過懷疑，如果在這時候選擇放手，說得再冠冕堂皇，理由再充分，也只會抹殺了她們心里最后的一點點光亮。

    徹底墜入深淵的魔龍，在與不死帝國的戰(zhàn)爭結(jié)束后會成為新的敵人。到那時，能對她們痛下殺手嗎？對那兩個已經(jīng)將我當(dāng)成父親的可憐靈魂……

    締結(jié)使魔契約的那一天的畫面在林克腦海中揮之不去?？聪蚩湛杖缫驳恼菩模路鹩挚吹搅硕嘁翣枌⒔桓对谧约涸谑中牡男湃?。握緊攤開的手，林克對上矮人的眼，與透過媒介交流的弗拉杰德對視。

    “我拒絕?！?/br>
    “只相處幾個月，這么快就進入養(yǎng)父的角色了？”弗拉杰德嗤笑，“為了兩個無關(guān)緊要的靈魂拒絕同盟的機會？你該不會是認(rèn)為可以依靠人類和那幾個不靠譜的盟友對抗?？怂古c它的亡靈大軍吧？”

    “困難重重，希望渺茫?！绷挚诉€沒天真到以為結(jié)盟了就會同心協(xié)力對抗亡靈，他也明白這種完全可以叫做‘圣母’的愚蠢行為對從亡靈手中拯救埃德加沒有任何助益，但他就是固執(zhí)的不想放棄。

    弗拉杰德追問，“既然知道，為何還這樣做？于你沒有任何助益，只會帶來無盡的麻煩與困苦?！?/br>
    是啊，為什么呢？那一體雙魂的雙胞胎與我沒有任何關(guān)聯(lián)，既非血親，也不是朋友，如此重視多半……只是因為有些相似的人生吧。看到她們，就不由得想起自己。

    是了，如同一體雙魂，表里靈魂那樣，我將她們視作了過去的自己，想要給她們選擇的機會，改變自己的命運。想要引導(dǎo)她們走出固步自封的牢籠，改變憤世嫉俗的念頭。其實，都不過是出于私心罷了，想借助改變她們，來進行自我的救贖與滿足。真可笑，口口聲聲，心心念念是為了她們好，結(jié)果……還是擺脫不了人類自私的本性。

    由于之前林克斷開了意識共享，林克并不知道在與自己對話的同時，弗拉杰德利用附身植入的圣徽與門外的雙胞胎進行意識上的交流。

    【看吧，這就是你們信賴依靠的人，如此的脆弱不堪，難以相信柱把這樣一個蠢貨當(dāng)做救世主特意從異界帶來?！扛ダ艿聦α挚瞬⑽词褂锰嗟脑g毀之詞，認(rèn)為只需將自然之子的內(nèi)心所想展示給雙胞胎就能夠動搖他之前所建立的形象。

    多伊爾和薇拉雙雙陷入沉默，并沒有如弗拉杰德所料想的大失所望。其實她們早已認(rèn)定林克并非完全沒有私心，沒人能真正做到大公無私、毫無利己，無論林克的出發(fā)點是什么，單只是他能為了她們拒絕同盟已經(jīng)讓雙胞胎心生感激，換做任何人，也會為了大局妥協(xié)。

    【還不死心么？這家伙誰也保護不了，也無法拯救世界。盡管擁有柱近乎無匹的力量，他仍舊無法超脫出人類自身的界限?！扛ダ艿锣椭员牵湃嗡齻冊谌祟惿鐣砷L真是一個錯誤的決定，眼光過于狹隘。算了，還是先搞定自然之子吧，只要能降低他在這兩個木頭心里的地位，就能將封印奪過來。

    如此想著，弗拉杰德繼續(xù)之前因為轉(zhuǎn)移話題而被打斷的目的。伸出手，手心的圣徽發(fā)著令人不快的赤紅光芒。

    “就算沒有黑夜之母的命令，我也會參與到這場注定要改寫埃德加未來的戰(zhàn)爭之中?！?/br>
    林克看了一眼矮人伸出的手，沒有行動，“我是不會把封印交給你的?！?/br>
    弗拉杰德本身就是從魔龍分裂出來的一份子，脫離不了混亂邪惡的本質(zhì)，多伊爾和薇拉之所以沒有和同族一樣喜好破壞和殺戮，很大程度就是因為她們是由人類撫養(yǎng)長大，接受的是晨曦公正、秩序的教導(dǎo)。如果讓她們接受戰(zhàn)神的直接熏陶，再怎么單純的心性也會在血統(tǒng)的影響下改變，到那時，**的封印也無法阻止靈魂的轉(zhuǎn)變。

    林克擔(dān)心的并非是與晨曦用自身性命做封印擔(dān)保的約定，而是死神隕落后的格局。黑夜從來沒有掩飾過要侵占物質(zhì)界的心思，亡靈固然棘手，深淵魔物也不是好對付的。

    “就算血統(tǒng)不純，那也是我的子嗣，你自己都自顧不暇，沒有多余的精力去保護她們?！备ダ艿乱琅f保持著伸手的姿態(tài)，“你真要為了她們拒絕黑夜的同盟？柱不會答應(yīng)的。”

    這幾句話堵得林克開不了腔。

    的確，柱是不會答應(yīng)的。自然之子只是柱的傳聲筒和武器，眼下柱給他的任務(wù)是對抗死神?？怂?，不可能放任他堅持天真到幾近幼稚的想法。

    見林克緩緩抬手，弗拉杰德裂開嘴，無聲地笑了。

    【瞧，他這么快就放棄了，你們的堅持是那么的可笑。】

    多伊爾臉色一白，用力交握的雙手幾乎抓破手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