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吧，你有什么目的?！?/br>
    緊盯的同時，尤里安不著痕跡的打量四周，謹(jǐn)防還有其他高階亡靈埋伏。

    【已經(jīng)說的很清楚了，迎接不死帝國新的死騎領(lǐng)主。我很期待呢，作為第一位晨曦教派最高領(lǐng)袖候選轉(zhuǎn)化的亡靈。】

    明明已經(jīng)完全骨化，巫妖滿不在乎的語氣讓奧蘭多甚至產(chǎn)生了錯覺，就好像它還擁有豐富的面部肌rou，所面對的也并非對立死敵。

    “住口！住口！住口！”尤里安氣得渾身顫抖，“你和不死帝國害死了大主祭，竟然妄想我會加入?！?/br>
    巫妖微微偏頭，一閃一閃的靈魂之焰猶如兩團旋渦：【你以為自己還是黎明騎士的副團長，還是大主祭內(nèi)定的繼承人？】

    奧蘭多明顯感覺到了身旁騎士的遲疑，抿緊的雙唇早已泄露了他內(nèi)心的緊張。

    【從一開始你就沒有退路。我所定下的計謀環(huán)環(huán)相扣，哪怕不帶那個半精靈回要塞，你也逃不過眾叛親離的結(jié)局?！?/br>
    很快，尤里安就明白巫妖話中眾叛親離所指。

    隨著包圍圈的縮小，因暴風(fēng)雪而看不清的亡靈大軍露出真容。

    “這……怎么可能……”

    奧蘭多雙目圓睜，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密密麻麻的死尸，不但有商隊的流民，還有片刻之前還在追在身后的騎士團，只是這么一會兒功夫，他們就變成亡靈了？

    尤里安幾乎要握不住手里的光刃，剛才還指摘自己的艾瑞一臉木然，雙眼無神，步履蹣跚，哪里有半點活人的樣子。

    究竟是我瘋了？還是整個世界都瘋了？

    【是死是活有區(qū)別嗎？不都是cao縱在我手里的傀儡?！糠路鹂创┯壤锇菜?，巫妖給已經(jīng)混亂的他加上了最后一根稻草：【你以為這也是幻象？監(jiān)視的命令是真，預(yù)言也是真。否則，我又怎會大費周章的替你鋪路?！?/br>
    “你說什么？！”

    【不覺自己晉升的太快了嗎？確實，你的天賦百年一遇，可你太年輕了，要一步步走到大主祭的位置上至少得三十年，我可沒耐心等你慢慢成長，所以就做了一些小小的推手?！?/br>
    推手？這太荒謬了，不……不可能……

    尤里安不敢也不愿相信。

    一直以來引以為傲的戰(zhàn)績?nèi)羰菗搅思?，他還有什么可自傲的？

    腦海中不由得浮現(xiàn)出大主祭給自然之子展示神諭的場景，那時候的奧托眼中除了不耐還有擔(dān)憂?，F(xiàn)在想想，怕是不止是擔(dān)心自己乖張的性格惹事，更多的是擔(dān)心動手穿幫吧？

    若真像巫妖所說，這些年來平定亡靈和叛徒的功績都有它插足……

    尤里安不愿細(xì)想又沒法抑制越擴越大的焦慮——是否自己整個人生都是巫妖規(guī)劃cao控。

    【你猜的沒錯，是我選中的你。還記得你是怎么獲選嗎？】巫妖異樣的口音還帶著明顯的上揚。

    尤里安當(dāng)然記得，用終身難忘形容都不為過。

    不知父母的流浪兒，終日蜷縮在貧民街角落里，與同齡人爭勇斗狠，冒著被圍毆的鳳仙只為搶半個腐爛的蘋果。原本，他以為自己會這樣渾渾噩噩的過一生，一如那些從出現(xiàn)就在貧民窟里待到死的老人?？纱笾骷赖某霈F(xiàn)猶如一盞明燈，照亮了他黑暗的生命，將他帶到了陽光之下，給了他另一種生活。

    嘭——

    巫妖伸出手，枯骨手掌忽然燃起一團金色火焰，所散發(fā)的純凈圣力讓沉浸在過往的尤里安本已握不穩(wěn)的光刃從手中跌落。

    【看來你明白了?！?/br>
    死死盯著巫妖的掌心，尤里安雙腳無意識地后退。

    “是你……”

    【是我?！?/br>
    什么是你是我的？

    奧蘭多聽的一頭霧水，他還指望和尤里安一起對抗巫妖呢，沒想到這家伙居然被幾句話就說的心神大亂。搞什么啊，不是說晨曦教派信仰堅定嗎？怎么一個個不是被策反就是被殺。要是三言兩語就能糊弄一個高階騎士，這北方戰(zhàn)役幾百年前就輸了。

    而公爵之子所不知道的是，尤里安之所以會心神大亂，是知道了當(dāng)初到貧民窟遴選自己的不是大主祭，而是眼前油嘴滑舌的巫妖。

    只身微服前往，沒有帶一個隨從，在一堆乞丐和流民當(dāng)眾唯獨選中了自己，尤里安還以為是好運降臨，現(xiàn)在想來，分明是厄運纏身。

    再轉(zhuǎn)念一想，不對！巫妖怎么可能使用使用光明之力？

    【只是寄宿有晨曦的上古徽章而已。】巫妖扔掉手里的光源，失去激發(fā)的能量瞬間熄滅，顯露出本來摸樣——一枚只有指甲蓋大小的殘破徽章。年代太過久遠(yuǎn)，都無法辨認(rèn)上面銘刻的印記。當(dāng)然，巫妖這樣做也是付出了代價的，掌心被溶出一個大小相當(dāng)?shù)亩础?/br>
    【我已徹底轉(zhuǎn)化，不過是靠著死神的庇佑硬抗下凈化的威能，你見識淺薄無法分辨本尊與偽裝，沒費多少氣力就讓你以為自己遇到了光明教派的首領(lǐng)?！?/br>
    尤里安捂住耳朵，不想聽快將他逼瘋的解釋，可巫妖的語言本身就具有魔力，并非聲帶發(fā)出而是以魔力直達(dá)大腦。

    謊言！幻覺！不！這些都不是真的！

    他不肯接受殘酷的現(xiàn)實。

    既然知道預(yù)言，為什么……為什么還要接納我加入光明教團？他們不是最喜歡把不確定的危險早早排除掉嗎？為什么……

    【因為我需要一個打入敵人內(nèi)部的眼線啊。】

    已經(jīng)夠混亂的尤里安又遭到了來自巫妖的一擊心靈重頓住了，它說什么？眼線？我？

    【啊~你沒覺察到嗎？太好了，織命者的天賦果然很贊?！课籽Z氣里透著難掩的欣喜，【看在你這么有用份上我就告訴你好了。我在你身上下了自創(chuàng)的法術(shù)，你會不自覺地將你所見的情況匯報給我，啊~當(dāng)然是偽裝成大主祭的我了。當(dāng)然，這里有一些小技巧，所以你并不知道你匯報的對象并非本尊。我也是通過魔法道具接收的消息，畢竟再怎么說，你也是接受了晨曦神力的騎士，在見過本尊后再與你接觸難保不會露餡?！?/br>
    叛徒！

    艾瑞的指責(zé)猶在耳邊縈繞，尤里安雙腳一軟，跪倒在地。

    “是我透露的……是我……是我……”

    難怪針對亡靈的策略屢屢受挫，難怪大主祭總要把我外派執(zhí)行任務(wù)，虧我還以為他是考驗我，分明是已經(jīng)對我起疑了。

    “哈哈哈哈……”

    夾雜著抽泣的笑聲讓奧蘭多連滾帶爬挪得盡可能離尤里安遠(yuǎn)些。

    “僅僅在無意識中做的這些，晨曦就認(rèn)定了我背叛嗎？神靈不是可以讀取思想嗎？他難道分辨不出我是否虔誠嗎？那些帝國的貴族，那些高階教徒，他們的信仰就虔誠嗎？一個個只顧自己的身份地位，只顧斂財和聲望，為什么不懲罰他們？不是號稱公正秩序嗎？”

    “喂……撐住啊你，頭腦清醒點……他這是詐你呢?！眾W蘭多迎著越刮越猛的暴風(fēng)雪大聲呼喊，可他的聲音，早已傳不到尤里安耳中。

    喃喃自語的黎明騎士在一波接一波的重壓之下，終于崩潰，發(fā)出了比之前笑聲還要可怕的嘶吼，猶如野獸垂死的掙扎。

    奧蘭多恨不得將身子完全埋進(jìn)雪地里，尤里安身上的盔甲原本散溢的是如晨光般溫暖的熒光，而如今，光芒消退的同時還鍍上了一層夾雜著暗紅的漆黑，看了就不舒服。

    巫妖繞著趴跪在地上的尤里安走了幾圈，姿態(tài)中難掩狂喜，可還沒等它迎來最后的轉(zhuǎn)化，灰蒙蒙的云層被一道迅雷般的圣光穿透，首當(dāng)其沖的巫妖軀體立刻燒著了。不甘地朝變?yōu)樗劳鲵T士僅一步之遙的尤里安凌空抓了抓，最終被強大的神力凈化。附近的亡靈也未能幸免，逐一自燃起來，不會兒就燒了個精光，連灰燼都沒留下，就仿佛不曾存在過。

    趴在雪地里的奧蘭多趕緊低頭，不敢再看光柱中模糊的影子。

    不論是使徒還是真身，都毫無疑問，是晨曦的神臨。知曉了這么重大的秘密，他不會不被滅口啊……

    尤里安模糊的意識漸漸從痛苦、憤恨中被拉了回來，觸目所及，白茫茫一片什么都沒有。

    這里……是哪兒？我……我又怎么了……

    短暫的空白后，他回想起了腦海中最后的記憶——巫妖得意的笑聲。

    抓住頭發(fā)使勁的抓扯，尤里安痛苦的不能自已。

    假的，全都是假的。

    他自傲的能力，戰(zhàn)績，人生，都是假的！活著還有什么意義？

    大主祭已死，帝都已亂，亡靈不知在人類埋伏了多少間諜和眼線，這戰(zhàn)，根本沒有勝算。已經(jīng)……無法組織不死帝國了。為什么還要讓我這個你眼中的叛徒，你所預(yù)言的背叛者活下來，就那么讓我轉(zhuǎn)化才驗證命運啊。

    就那么想死嗎？

    腦海中嗡嗡回蕩起一個忽老忽幼的嗓音，像是兩個不通年紀(jì)的人同時說出。

    尤里安抬頭，他的正前方金色的光明之緩緩凝聚出人形，一個耄耋老者一個稚氣的少年。

    沉默片刻，尤里安再次雙膝跪地，匍匐在他信奉的神靈面前。

    “我主晨曦，請指引我。”(未完待續(xù)。)